深圳山友的高海拔攀登始于1999年5月,在短短四年間,從6000米到8848米,這種在攀登高度上的飛速進步,遠遠快于國內其他城市和地區。截至目前,深圳已有六人登頂8000米以上的高山。登頂6000米以上雪山達到140多人次,深圳的業余資山界之所以能夠在高度指標上取得如此快速,顯著的進步。與這座城市的移民色彩密切相關——經濟獨立的生存理念、相互容納的人際氛圍、講究計劃性注重風險控制的行事風格,以及年輕朝氣的人口結構,使得深圳登山的發展在開始之初就擁有良好的土壤。同時,一批既有高海拔攀登經驗。文具備相當熱情的組織者,自愿投入到日常的基礎活動中。以老帶新,相互促進,成為深圳登山發展的領軍力量。如何去看待這么一批民間攀登者,每個人有著各自的視角和認知層面,以下選擇了深圳登山群體中比較受媒體關注的幾個人,管中窺豹地認識一下這個群體的某個側面。
山友十一郎
1986年,十一郎第一次背包去海邊徒步、扎營,從此開始玩戶外。1996年,他組織身邊的戶外愛好者,開始有計劃、有規模地玩戶外,并形成深圳第一個戶外組織。1997年,他第一次接近雪山——珠峰,并于兩年后發起成立國內第一家正規注冊的登山俱樂部——深圳市登山家俱樂部。
2000年初開始正規學習冰雪技術,他很快通過中登協攀冰培訓,取得攀巖初級教練資格,并很快成為教練并陸續攀登過青海玉珠峰,新疆慕士塔格山、四川四姑娘三峰,西藏念青唐古拉中央峰、珠峰、歐洲高加索山脈的厄爾布魯士山。
十一郎是深圳登山圈子里的名人,身兼深圳登山戶外運動協會副會長、中登協戶外運動委員會委員,全國登山人士駐深圳接待處主任等多項官方及民間職務,除了組織日常登山活動、組織深圳山友參加西藏登山大會、參加高山救援,他還積極涉足攀巖、探洞、徒步、定向、自行車、滑雪、背包自助游等戶外活動。2003年,他加入中國珠峰登山隊作為隊員兼總指揮助理。
之所以投入戶外運動的組織工作,是因為,關注同類人是人與動物的區別所在。他說,在大山面前,人應該學會謙卑。對他而言,登山是自由意志的體現。登山的魅力是語言難以窮盡的,他希望自己的每次登山活動,都有不同以往的經歷獲收獲。
笑言自己已經退隱江湖的十一郎,在2005年搶注了8844.43的域名并拍賣。將所得悉數投入建立了蘋果教育慈善基金會,他找到了另一個值得投入的理想。
真水無香 神仙伴侶
在深圳的登山愛好者中,有許多夫妻或情侶搭檔,共同攀登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非李偉文、粱群夫婦莫屬。
從2000年的玉珠峰開始,李偉文和粱群一起攀登了包括珠峰、歐洲最高峰、非洲最高峰、南極洲最高峰在內的八座雪山,加上三次冬季攀冰訓練和頻繁的日常拉練,登山是他們生活的必要組成部分。
作為大學教師,李偉文有著學者型的細膩性格。2003年4月28日,在珠峰6500米ABC營地第一次試用氧氣,其他隊員大都關注的是閥門如何開閉,面罩是否合適,李偉文卻提出了兩個特別有意思的問題:
“調節器閥門刻度分別為2和4時,流量是簡單的兩倍關系嗎?”
“隨著瓶內壓強的遞減,同一個刻度的流量是不是一樣呢?”
在場幾位有著豐富經驗的職業登山家都無法解答。大概他們從來沒有用這么量化的思維方式考慮高山氧氣的流量問題。隨后李偉文找出紙筆,默默演算了一遍,說:“這個變化肯定不是一個線性關系,應該是這樣的……”
“認識梁群這么多年,她不僅很難得地具備一名攀登者的各項素質而且那種榮辱不驚、平淡低調的為人作風,在當前國內民間登山界日益浮躁喧囂的氛圍中,更顯得彌足珍貴。
依然是2003年的珠峰攀登,5月21日第一組成功登頂下撒,在半夜兩點多ABC的基地臺終于捕捉到粱群的聲音。
“我是粱群”我和協作普多吉在7900米空置的外國隊營地,我很累,眼睛很疼,看不了東西,手指可能凍傷了……我們現在沒有熱水,氧氣,燃料,找到一條睡袋……在經歷了25個小時超高海拔的艱苦跋涉之后,體能極度衰弱。凍傷并且雪盲的梁群,絲毫沒有一絲驚慌,她用微弱的聲音,清晰準確地向下面通報了地和協作的情況,為后續的接應提供了充分有效的信息。
指揮系統迅速做出反應一方面告訴他們此時的應對措施,同時從ABC派出最后兩名狀態稍好的夏爾巴,并希望粱群他們堅持到次日中午11點左右。
電波在夜空中傳遞,梁群說:“好的,我們一定彼此照應,堅持到接應的到達?!弊鳛槿虆⑴c此次攀登的成員 我深知團在接近3000米高度的陌生營地是如何的艱難。度過接下來漫長的九個小時,需要極為堅強的毅力和穩定的心理素質。
那次攀登,李偉文沒有能夠登山,表面原因是他在關門時間后報從指揮,堅決下撤。事后大家才知道,李偉文之所以沒有能夠及早通過人滿為患的第二臺階,是因為到達第二臺階下面時,他一直關注著在上方攀登的梁群,并因此被后面的幾個攀登者“超車”,從而延遲了他通過第二臺階的時間——要知道,前面多一個人,就意味著要多等待至少20分鐘。從珠峰下來,李偉文、粱群既沒有在巨大的榮譽面前迷失自我,也沒有因凍傷的損害而消沉,他們依然保持著樂觀積極,平和低調的本色。有人說:“是金子,總有閃光的時候”,在他們身上則表現出更深的一層意義:“只有能夠保持本色的,才是金子。”
當登山成為一種標簽
王石不但是登山界以外普通受眾最為所熟知的名人,而且也是深圳登山圈子里的“異數”一深圳山友以六、七十年代生人為主,而王石第一次攀登雪山已經是47歲的“高齡”,同時他的身份也較為特殊,“只有他一個人是上市公司領導,擁有別人難以望其項背的社會資源。
作為國內登上世界最高峰年紀最大的人,王石并不是一步達到這個高度的。1997年9月我們一起去了趟西藏,據王石自己說,那是他到特區工作14年第一次給自己放長假。那回我們第一次見到了珠峰的真容。
隨后的兩年,王石開始為第一次走上雪山做準備,其中包括日常的體能拉練,主動結識中國登協的專業人士。
1999年4月,王石等人促成中登協組織了第一次面向普通登山愛好者的高山攀登活動,雖然從個人很小,但從嚴格意義上而言,這應該算是中國第一次正規的商業登山活動。
王石對于自己的攀登,曾經走過一個自我甄別的過程。1999年玉珠峰之后,他嘗試過章子峰,博格達這樣的技術型山峰。兩次攀登的區別在于,博格達雖然只有5445米,卻是松散的組織模式,他半途返回7548米的章子峰更高,隊伍中教練協作的實力強大,保障有力,他成功登頂。
從那以后,王石把目標盯上了七大洲最高峰。從全世界完成七大洲攀登的人口構成而言,這項指標,也許并不在真正攀登者的視野中,但在民間登山剛剛起步的中國,這無疑是一個很有價值的光環——哪怕是作為客戶上去的呢。
2003年的珠峰攀登,很形象地展現出王石作為一名商界人士行事的另一個側面:只要結果,不管過程。這支隊伍的所有隊員都來自于業余登山界,都是第一次攀登8000米以上的山峰?;诎踩目紤],在前期的準備和適應過程中,組織方與參與者之間有過這么樣一個共識達到8000米以上就算成功,之后看情況而定。不把登頂作為硬性目標。出發前王石曾宣布過自已的目標;到達8000米以上高度,減肥。
經歷幾次激烈爭論并確定了分組,作為B組成員的王石,在“神秘地”與整個指揮系統失去無線電聯絡若干小時之后,最終在八次登頂珠峰的扎西次仁等夏爾巴的帶領下站在了世界之巔。
下山后接受媒體采訪時,王石才坦言,從這次活動的準備期間開始,他就鉚足了勁兒一定要登頂……當然,最后他如愿以償。
在完成七大洲之后,王石瞄準著“中國人的7+2”。可惜,這次拔得此項“殊榮”頭籌的,卻是另外三位中國人——他們比玉石提前了12天。然而,無論怎樣,王石依然會有所收獲——至少,他是中國成千上萬個上市公司老總惟一完成“7+2”的人;或者,是中國完成“7+2”年紀最大的人等等。
想飛的登山者
2005年夏天,當雨人告訴我他準備加入一支小隊伍,去攀登世界第六高峰卓奧友的時候,我絲毫不擔心他的能力,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澳悴粫蛩銖淖繆W友頂上飛下來吧?”身材健碩的雨人爽朗地一笑,回答我:“呵呵,郎你放心,暫時還沒這個打算?!?/p>
可我卻依然懷疑,這個“登山+飛傘”發燒友會不會真的弄個中國的飛翔記錄出來,直到9月27日,栽接到他們從老定日打回的電話,告訴我己于25日順利登頂,并全體返回,我才確信這個雨人沒飄到尼泊爾去。
在深圳的戶外圍。雨人應該算第二代雪山攀登愛好者,這么劃分,不是按照年齡,而是根據他開始攀登的時間——2003年5月,雨人第一次接觸5000米級高山時,第一批玩雪山的五名深圳山友正在向世界最高峰發起沖刺。而他正式攀登有常年雪線的高山,則是2003年9.10月份的唐拉昴曲峰(海拔6350米)攀登。兩年半里,雨人連續攀登了八座雪山,成績斐然。
雖說在雪山攀登方面雨人起步較晚,但在深圳的滑翔傘圈里,他絕對算得上一位“瓴飛人”。雨人是深圳滑翔傘愛好者的熱心組織者之一,不僅積極參與各種飛翔活動;而且擔任著深圳傘圈一個主要論壇的版主,時不時地發揮著“老鳥”的帶頭作用。
別看雨人外表粗獷豪爽,他的文采卻相當細膩。2004年夏天他去了慕士塔格,回來寫就的登山日記標題是《霧嶺無聲方受雪,冰嵐如夢不離云》;2005年的卓奧友峰則是《路呵路,飄滿紅罌粟》。文章的字里行間透著一股豪邁與敏銳兼得的風致,著實耐看。
像雨人這樣兼顧多種愛好的山友在深圳還有不少,有玩潛水的,有機自行車的,有玩自駕的……可謂“山水相融,戶外一家”。其中,登山與飛翔,都是與地心引力進行對抗的運動。記得我們曾聊起過1990年10月7日從珠峰頂上飛傘下撒的Jcan NoeI Roche,和Roche Beruand aka Zebulon父子。而今過了卓奧友這個門檻,如果哪一天,我看見雨人也像一只人馬一樣從世界之巔飄忽而下,我絲毫不會覺得奇怪。
當一個個登上過6000米山峰的深圳山友開始出現在媒體視野的時候,我們有必要記住那些在深圳民間登山的推動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的組織者——逆流居士。桑珠小莉、賊老窩,男人老狗等。他們的共同特點是:都有高海拔攀登經歷和冰雪技術經驗,同時利用業余時間,無償地組織各種訓練和交流活動,帶領后來的山友們有序地加入高海拔攀登的行列。
沒有他們的積極組織,就難以形成目前這樣一個雪山攀登群體,在深圳這個講究效率與收益的商業化城市,對登山發自內心的真正喜愛、對同類人真誠的關注,或許才是他們長期為山友無私奉獻的原動力。
從一個更高的角度來看,在深圳登山界不斷出現登高紀錄的同時,也普遍存在著“重高度、輕難度”的傾向,以及自主攀登活動比例少的局面。
缺少冰雪技術訓練的環境,是深圳山友面臨的實際限制。而疏于自主攀登,則或多或少是由于快速的生活節奏和對商業服務的依賴。
對于一個真正的攀登者而言,僅僅做一名好的登山客戶是遠遠不夠的。如何在已有的水平基礎之上,增強自主攀登和技術攀登的內容,似乎是每個關注深圳登山的人必須面對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