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女工拍照時變焦鏡頭的一段抒情（外四首）

勞動是藍色的

勞動是白皙的臉和手指

沾上一些汗漬、油污、驕矜

掛在舞臺上的湖水是藍色的

天鵝跳起來的音符是藍色的

你不跳，你把藍色的背景

裹在身上

天鵝踮著腳尖，在跳

勞動是鋼鐵的

是扳手、螺絲刀、錘子

是一枚鐵釘替代另一枚鐵釘

是機器修理著機器

是年限、折舊、報廢

是你在火爐和鐵砧上不斷辨認身份

勞動是柔軟的

你鉆進鋼鐵

腿腳蜷曲

手臂掙脫著臂膀

纏綿的腰身、細長的睫毛

在渦輪葉片上打結

勞動是光榮的

勞動是可以拍照的

眼睛，眼睛依然很關

給針眼穿線

我耐心做著一個又小又慢的動作：

給針眼穿線

讓一枚滾過“五一”假期的紐扣

重新回到體面的位置

我甚至感到一絲又細又長的幸福：

給針眼穿線

度過普天之下老眼昏花的母親

最后一段黯然失色的時光

蛙聲一片

窗外蛙聲一片

窗外有幾畦菜地一座山林

有掛在城市嘴上的

一個郊外的夜晚

城市燈火照不到的地方

蛙聲一片

陰轉雷陣雨

接連三天，天氣預報：

陰轉雷陣雨

三天下來，天氣：陰

不見“陰轉”

頭一天，我懷著希望

第二天，我希望落空

第三天，我罵了娘

但仍然期待著

陰——轉——雷——陣——雨

成了悶熱天氣里的一個咒語

我對今后

唯一堅定的信念

看天空

看天空不是為了看藍天看白云

不是為了看一座城市趾高氣揚

和它的空氣污染指數

看天空，看天看云看深處的藍

是想看一看一輪石拱橋，以及橋頭上

坐著的一個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