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以北（組詩）

大河以北

大河以北一片

寬闊遼遠的大平原

曾經是我所有的食糧

供養和藏存之地

無論是春天還是秋天

莊稼總是令人信賴地生長

它們從天際的一端奔涌而來

向天際的另一端奔涌而去

大河以北一口水井

那樣淺只不過一夜小雨

它就盈盈地溢出

村莊在黝暗中匍匐

像一只怕冷的貓

大河以北

一杯隔夜的茶

憑誰品味？

平原之夜

今夜無風

星光下面的平原

站在坡地上的一棵樹

是它的耳朵

河水的淺唱

新麥拔節和豌豆漲破豆莢的響聲

一雙羊羔在松軟的谷草上

吮吸母乳的嘖嘖聲

樹把聽到的一切

用手語告訴鄉村的燈火

谷穗

一枚谷穗在喊

收獲過后的田野上

一枚谷穗的喊聲

讓草垛和土地感覺到秋意

那些撿拾谷穗的孩子呢？

那些一再彎下腰

讓空曠岑寂的土地

在沉重中感覺溫暖的孩子呢？

貧瘠的歲月已經過去

一枚谷穗的喊聲

無人應答

季節：小雪

雪花雪花

提著裙子回家

踮著腳尖兒走

踩著麥葉兒走

打著旋兒跳著舞步走

學著蝶兒東飛飛西飛飛

不緊不慢地走

雪花雪花

提著裙子回家

家在田岸邊

家在樹梢頭

家在竹林中

家在屋頂上

枕著薄瓦睡一冬

醒來看花燈

雪花雪花

提著裙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