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菌

深秋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潮幾乎凍死了所有的植物。

校園里，噴水池后的銀杏樹落下了最后一片葉子，枯槁地顫抖著。沒有人再去那樹下拾銀杏葉煮水減肥了，這場風波驟然停止，隨之而來的便是寒冷和饑餓。

寢室里空蕩蕩的，少了可愛的亞亞快樂的笑聲，顯得寂寞異常。

奈奈趴在椅背上，扯著長長的毛衣袖子對著那張空床發呆。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會有這么多明知是災難，卻永遠無法阻止的事情呢……

罕見的寒潮將整個校園變成一片死灰，連食堂里也如同秋風掃落葉一樣的空蕩。

沒有新鮮好吃的菜，奈奈敲著見底的飯碗，無可奈何地朝肩頭趴著的黑貓小白搖頭。再這樣下去，那些在夏天減肥減得過度瘦弱的女孩子們，會營養不良的。

“啪”，食堂的窗口突然翻上一塊新的木牌，隨之而來的是濃郁的鮮香……“嘩”的一聲，所有的學生全涌向那窗口，剎那間那香味好像會迅速繁殖一樣，從窗口變到各個人碗中，瞬時傳遍食堂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一種沒有見過的野菌，炒成黑黑紅紅的一片，不漂亮，卻異常的香。

奈奈盛了一碗，剛放進口里就吐了出來。這不像是野菌的味道，雖然鮮美，卻有一股奇怪的腥味……抬頭，環視四周，別人卻吃得甚是開心。

難道她們都不想問問這是什么品種的野菌么？

踱回寢室，又是一陣撲鼻的鮮香……同寢室的曉君和青彤都抱著一大碗的野菌，拼命地吞吃著……寢室樓里縈繞著這種奇異的鮮香。

“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東西有點奇怪的腥味么？”奈奈皺著眉頭。

曉君和青彤繼續埋頭興奮地吞吃，從碗里傳來含糊沉悶的回答，“好吃就行啦，管那么多干嗎……哎，脖子上有點癢，幫我看看……”

“哦……”

“脖子上怎么了？”

“沒什么，發了個痘……喂，吃個菜有這么嚴重嘛，連自己摸下脖子的空閑也沒有啊……”

小白也跟著奈奈發出示威的“嗷嗷”聲，可是沒人理她。

好像是，每個人有野菌陪著就夠了，只有她奈奈是一個人……

食堂供應的野菌越來越多，仿佛這菌子是專為這個冬天而長的一般。

“奈奈，他們說有人晚上去食堂，能偷吃到更多野菌呢！”青彤邊吃野菌，邊抓著脖子說。

“誰去了？”

“隔壁班的那個大胃王……”

“不準去！”奈奈警覺起來，那家伙這兩天就沒來上學。

“哈……你還怕他被做成人肉包吃了不成？”青彤笑到一半，又開始搔脖子，突然停住了。

“奈奈你給我看看那后面是什么東西？！”

奈奈一愣，翻開青彤的領子，脖子后面鼓出一片紅紅小包，好像……即將冒頭出來的野菌，透著隱隱的鮮香。

“好癢嘛……”青彤拼命地抓著脖子，指印劃過指出，鼓起紅紅的印記，又有新的包開始鼓起來，就如同會迅速繁殖的野菌一樣。

這決不是什么普通的野菌！青彤還在吞吃野菌，仿佛只有吃野菌才能忘記背后的搔癢……

奈奈轉身，沖進了食堂，看見所有吞吃野菌的同學都費力地弓著腰，脖子后面鼓著隱隱約約的包……

夜里，安靜的寢室樓里不斷傳出呻吟聲和沙沙的吞噬聲。青彤身上的包已經鼓成了蘑菇的形狀，撓過包的手指抓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開始鼓起新的紅痘……

“哪里還有更多野菌啊，吃了野菌就不會癢了……嗚嗚……”青彤難受地縮在床角，悶悶地哼著。

“別吃了，以后別吃就永遠都不會癢了……”

“嗚嗚……野菌……”

……

半夜，奈奈突然被小白叫醒，目光落在青彤的床上，那里空空的。

奈奈抓起毛衣套上，就向食堂沖去……

食堂儲藏室的角落里，還亮著燈。為明天準備飯菜的師傅正弓著腰，在角落里準備明天的野菌……那些野菌竟都是生長在墻角，師傅揮動著彎刀，熟練地把那些野菌割下來，野菌還在不停地生長著，未曾烹煮過的生菌，在空氣中散發著刺鼻的腥味。

師傅看見奈奈走進來，頭也不抬地繼續工作著，“怎么，進來找野菌吃么？盡管吃吧，很多呢……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大家開始吃野菌了以后，它反而越長越多呢……”

小白“喵”的驚叫一聲，撲向那堆野菌，那些長滿野菌的東西被翻轉過來……

第二天早晨，學校停止了野菌的出售。

警察從食堂的儲藏室角落，發現了一具女教師的尸體。死因是在研究扁平疣病毒時，因為病毒發生異變感染，導致病毒寄居人體內過速繁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