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世界的搖擺

當從前那些我自以為年少無知的漫不經心的日子而今真的踢踢踏踏輕輕揚揚頭也不回地走過時，我才發現，我心里是這么的舍不得也放不下。

小寶９月１日

無敵的小寶

８月底小寶第一次來到了Ｙ中，這是一所省重點中學。中考時小寶所向披靡如有神助地超水平發揮考了進來。小寶一直都是那種馬馬虎虎中中等等不上不下的學生，中考分數的突飛猛進搞得此事后來一度在以前的Ｃ中傳為佳話。于是那些對孩子失去信心的家長以及對自己失去信心的孩子都矢志以小寶為榜樣向中國社會主義優秀接班人的隊伍看齊。

當小寶第一次踏進Ｙ中的新校區，望著禿頭似的草地嘴角蕩出了一絲邪笑：省重點有什么了不起，我一樣搞得定。

小慕ＶＳ小寶

小慕是什么樣的女孩子呢，也就是那種長得讓男生愛慕女生羨慕的類型，軍訓時那個色色的黃教官就對小慕這種女孩子好言好語最后臨走還扔了個優秀隊員之類的頭銜給小慕當當，小寶就嘴噘老高地想，有什么了不起呀不就長得漂亮嗎連個軍姿都站不標準正步都走不齊的弱不經風的搞不好哪天龍卷風來了一吹就吹走了的，可郁悶歸郁悶呀，可人家漂亮是沒有疑問的。小寶想想算了吧那就原諒美女一回吧。

幸好小寶除了長得不咋的文章寫得倒還罷了，所以第一次寫稿就被校報用作頭條，小寶揚著頭想好高興啊我唐小寶三個字有天出現在Ｙ校校報上啦。

小寶的運氣好所以軍訓時就弄了個學習委員當當又加上上了次報揚了次名所以大家都知道有唐小寶這么個人。有次黃教官在大家站了５分鐘軍姿走了５分鐘正步后讓大家原地休息，累得半死的唐小寶不顧身穿軍裝裙毫無顧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嘀咕了一聲唐小寶是誰啊小寶舉起了手說，長官我是唐小寶找我有什么事啊快說說完了順便借我瓶子喝口水救命啊。說完唐小寶虎視耽耽地盯著瓶子同時很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然后耳邊就有人大叫，啊，你就是唐小寶啊，唐小寶翻了翻眼睛想沒錯了怎么著吧雖然我其貌不揚但我爸姓唐我小名叫小寶我就是傳說中的唐小寶，當然上述內容唐小寶并沒說出來，她最后到底只是簡單地說了句大姐我要喝水同時未經瓶子主人的允許拿著瓶子猛灌。灌了一大氣想想真該看看那個頭號大白癡是誰，于是一臉茫然地抬頭，陽光下是一美女的笑臉，開始還想挺好的突然又覺得有七分寒意三分不適，凝神一看，對著大太陽美女的虎牙閃閃發著陰森森的光。“虎牙”開口說，記好了我叫陳小慕。

其實這一切都挺好的小寶不明就理的給自己找了個姐姐。雖然事后有種上賊船的感覺，但以后天天下課總有人倒水喝其實也挺好的。

要我怎么去忘了那些無憂無慮屬于我們的日子呢，只是要我現在看著那些麻木冰冷的臉去回憶溫潤的從前，我只會哭著想回到過去抑或哭著去忘了自己是誰，但和小慕分開的時候她還說，小寶你以后快樂的日子都一定要笑哦，因為看到你皺眉的樣子憂傷的樣子流淚的樣子，我也會心痛的。所以我乖乖的不能哭，所以我放棄回憶選擇忘記。

小寶９月４日

大白癡，別問我是誰

小寶跟小慕不再同桌后很長一段時間在一種依依惜別的狀態下，也就是沒怎么注意旁邊坐的兩位新同桌——小寶左手是一女的右手是一男的。小寶只覺得那女的酷得一塌糊涂留海蓋住了眼睛總穿黑色風衣頭發只用頭飾簡單地束在后面，而且跟人說話總要豎個領子跟黑手黨似的。小寶才搬過來還沒有從分離之痛中醒悟過來淚眼婆婆的時候就聽旁邊那女的說了聲白癡，小寶很遲鈍地想了想抹了把鼻涕也就算了。

晚上回家小寶越想越不對，我唐小寶怎么給人罵成白癡了啊不行明天要去找她算賬。

第二天早晨到校，小寶沖上去就問嘿同學那個誰我說你叫個啥，半天沒回應小寶急了就用手彈彈桌子說唉跟你說話呢，回答我啊！那女的頭也不抬回答道，王可。小寶看她這么平靜就突然歇了火氣半天沒吱聲。半晌，王可抬起頭眼睛透過留海看著小寶說還有我說那個誰，以后，說話，加標點。小寶想想這個王可真過份啊，昨天罵我白癡今天又教訓起我來了真是那個啥……小寶神游一大圈發現王可還抬頭望著她就說，我，知，道，了，句，號。然后朝她嫣然一笑。王可肯定狠狠打了個寒顫，因為她邊埋下頭睡覺邊對小寶說了句大白癡。小寶于是站著想了想覺得白癡就白癡吧，也不用為了這個打攪人家睡覺啊，因為小寶自己就很喜歡睡覺很討厭別人打攪她。

于是一張三個人的桌子從此多了兩個睡神不同的是一個睡得像仙女下凡另一個睡得滿桌口水。忘了說一句，王可長得也很漂亮要不然小寶怎么會乖乖原諒她呢？

大夏天里去兜風

一個月后一天中午小寶被幾個同學約出去玩，王可也一起去了。有個同學就說小寶王可你們是同桌就一起坐一輛電瓶車吧，小寶頭腦簡單想也沒想就說好啊好啊。哪料王可那兒立馬拋來一白眼，小寶就郁悶地想我又哪錯啦，那同學說王可你表個態啊，小寶心想同學啊你不整個一逼老虎發威嗎王可她心情一個不好操把刀砍了我的心都有……小寶還沒想完王可就拋了個好字出來跨上了車，于是小寶就跟個小媳婦似的坐在電瓶車后面。

一路上王可把車開得很快小寶手又沒處著落就一臉很不爽的樣子把腸子都悔青了，王可大姐這么著開法不撞死人也會撞死自己的，小寶郁悶地想，同時為自己年輕生命的結束念懺悔詞。前面王可大姐突然發話了我說那個唐小寶你抱著我啊不然把你甩出去就不好意思了，王可話音未落小寶立刻一把緊緊抱住了王可，風把王可束在一起的頭發吹得輕舞飛揚同時小寶聞到了甜甜的牛奶味和香香的洗發水的味道。

一行人到了ＫＴＶ吼了一陣子，小寶唱了首孫燕姿的《我的愛》，唱完了以后大家一致說好，王可看小寶的眼神也溫和了不少。后來小寶才知道王可最喜歡孫燕姿了。

回去的路上王可說，我累了唐小寶你帶我吧，小寶說好啊好啊，一路上小寶把車開到最大檔同時又很穩地駕駛，王可伏在小寶背上睡著了，小寶想這個王可怎么干什么都無精打采的樣子。

噓，秘密，王可的日記

混了一段時間小寶把王可的底細摸透了就露出了她的本性，從此天天鬧個不可開交。這幾天她們在爭論該給小寶旁邊的那個汗臭濃郁的男生買什么香水。小寶開始覺得這個王可還挺有意思的。

晚自習王可總是要提前回家洗澡。一個晚自習王可回去了，小寶發現自己沒帶課本，就到王可課桌里去找，課本沒翻出來卻翻出一本小本子，打開一看竟是王可的日記本。有好多句子小寶這種弱智型的看也看不懂，但小寶好像有點明白王可的憂傷了，看完了以后小寶嘆了口氣托著下巴想原來王可這么郁悶啊。

第二天早讀課小寶看王可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就關心地問怎么了，王可憂傷地望著小寶說我昨晚夢到我日記被人偷看了，小寶突然間感到從頭冷到尾（當然啦小寶的尾巴早在娘胎里就退化掉了），愣了半天她才說王可你還記日記啊。王可狠狠地瞪了小寶一眼小寶立刻噤聲。

晚自習，王可寫了張字條給小寶說我感到很難過很郁悶快要窒息了這可能是因為我太不出眾了吧。小寶想了一會兒傳了個字條過去說不會啊在我心里你跟小Ｂ一樣出眾呢（小Ｂ是王可日記中提到的她羨慕的一個人）。王可又回過來問你怎么知道？小寶無言了，突然覺得這個女子柔弱得令人疼惜，于是她笑了笑，回復道猜的，你也不必多問。其實王可同學你不知道你已經很出眾了，小寶想完就伏在桌上睡了一節晚自習。

王可哭了

當然平淡的日子是有轉機的因為不久白癡小寶就露餡了。一次聊得好好的王可突然來了句唐小寶你實話說吧什么時候你看過我的日記了，小寶一時沒準備脫口而出說就你做那個夢的那個晚上……話沒完小寶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白癡程度。王可愣在那兒喃喃地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哪有那么聰明啊，小寶察覺情況不大對勁王可有變傻的趨勢。小寶手直搖說王可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其實……王可還是沒說話，小寶心里那個悔啊想唐小寶你個白癡看又沒看懂還說出來惹王可生氣你真該千刀萬剮了王可那么柔弱萬一一口氣氣了提不上來你負責啊……小寶還沒悔完王可突然冒出一句也沒什么啦你不是能寫嗎明天交給我一份１０００字的讀后感，小寶想王可姐姐最不喜歡的就是開玩笑了不照她說的去做明天難保不被分尸，然后臉憋得通紅說了一句王可姐姐我讀了你的日記后對你的敬仰之情宛若長江之水連綿不絕……王可插上一句唐小寶你別跟我來這一套有屁給我快點放，于是小寶紅著臉說我，……沒，……看，……懂，……半晌沒回應小寶抬頭發現王可的眼淚不知何時已掉了下來，唐小寶想，王可真真正正的介懷了唐小寶你真是個混蛋。

我光明磊落愛怎么說隨你便

小寶生活費用光了就去小慕家混飯吃，沒辦法誰叫小慕是姐姐而且小慕媽燒的菜又那么好吃呢。

小寶把王可的事跟小慕說了，小慕聽完立即二話沒說把小寶一泡訓臨了還說唐小寶你出去別說認得我陳小慕，竟然……竟然……被人家把話套出來了你真是丟臉啊！別奇怪美女向來沒心沒肺兼狡猾無比。當第二天小慕來找小寶幫忙時小寶尤其深刻理解到這一點。今天的作業太多所以晚自習之前小寶就在那兒埋頭苦干。嗨唐小寶幫我寫化學作業。小寶抬頭看誰這么狂敢叫我唐小寶寫作業，一看是小慕就埋下頭一邊繼續寫一邊說小慕姐姐今天這么無聊啊拿我開涮啊……小慕說小寶妹妹乖嘛你幫姐姐寫我就幫你搞定王可，小寶低頭想了想也是哦和王可僵了十幾天了，于是想都沒想說明天早上來拿。

討厭，別那么煽情

第二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慕告訴小寶你去如此這般就可。小寶想這個方法真傻，原來小慕叫小寶在王可面前痛哭流涕以示其悔恨之心，小寶翻了翻眼睛想廢話我要能哭得出來我就早哭了還等你個大白癡說，于是愈發深刻地理解到美女之不可信任，誰知那天晚上王可自己把這事畫了個圓滿的句號。

晚自習王可突然對著小寶說，唐小寶你給我上樓來我有話對你說。說完就上樓上空教室去了，于是小寶就漲紅個臉跟了出去。

小寶看著王可站在墻邊，風把她的頭發吹得飄飄的，在這堵大墻下王可愈發顯得清瘦而弱小。王可見小寶愣在那兒就走了過來拉起了小寶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了三個字，沒，關，系，這三個字寫完王可釋然地對小寶笑笑。學校廣播里這時響起了ｗｉｌｌ的《愛很容易》：

我怕來不及／少了你的空氣／把我隔在時間的玻璃／愛很容易／跌入陷阱／找不到自己／就算是命運／還沒勇氣說ｍｉｓｓ ｍｙ，ｂａｂｙ，風一吹就散去

小寶想討厭別這么煽情要不然我的淚就真的流出來了。

只在歡笑聲中說ｂｙｅ－ｂｙｅ

一行人再歡樂也要分開，高三的腳步還是來了，小寶她們幾個人也要分開。小寶、小慕、王可三個人最后一次逛這個偌大的校園。夏天時三個人誰都不知道將來要走的路，只是安靜地走著。

香樟飄香的校園卻有樹移植過來，王可故作輕松地笑笑指著一棵連根拔起的樹笑著說這個樹根長得太搞笑，怎么跟樹枝似的，話音剛落卻哭了起來，小慕也開始一起煽起情來。小寶想說王可啊那的確是樹根可是最終也沒說出來，因為從來不哭的小寶也哭了出來。

小寶突然覺得這三年過得好像化學課做的鋁熱反應，“砰”的一聲先發出極耀眼的白光隨后蓬蓬勃勃地冒了一屋子白煙，白煙把前面的路籠罩得迷茫而彷徨……

最后的日子，我揮一揮手就可以說訣別說永不再見。出門的一瞬，我告訴自己別回頭別回頭，但就這一瞬，淚還是不可抑制地安靜地落了下來。

霧的盡頭，我一定在路的拐角等候。那些憂愁，風一吹就散去。

小寶１１月１２日

作者系江蘇省鹽城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