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命喪“考研王朝”

逐利益，大學副教授命喪賓館

2005年3月30日下午3時許，鄭州市大學路錦都賓館116號房間。

服務員敲了敲門，電視開著，沒有人應聲。已經到退房時間了，難道客人偷偷跑了不成？服務員取出鑰匙打開房門，查看屋內東西是否有損失。房間很亂，靠衛生間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人，兩腳露在被子外面，腳尖緊繃。服務員掀開被子一看，一名男子被繩子捆著，身體僵硬。服務員“媽呀”尖叫一聲奪門而出。

賓館向警方報案后，鄭州市公安局二七分局副局長周廷欣帶民警趕赴現場。經勘查，男子系窒息死亡，下肢刺傷嚴重。隨著調查的深入，警方發現死者名叫喬水舟，河南大學馬列部副教授。

賓館的服務員回憶說，3月29日凌晨，曾有一神秘男子打來電話，說116房間水管壞了，讓過去查看一下。服務員過去敲門后沒人應聲，只有電視還在開著。也許是顧客在搞惡作劇吧，服務員轉身離去。

喬水舟所在房間并不是他本人開的，賓館登記表上只留有一個叫“蘇菲”的名字，顯然，這是一個化名，因為賓館為了賺錢，沒有按登記制度對客人進行詳細登記。

警方立即對喬水舟的社會關系展開調查，發現此人在開封辦有考研輔導班，與在開封占有考研市場壟斷地位的“云鵬考研”存在生源之爭。而且警方發現，負責開封云鵬考研事務的蘆云鵬的表弟趙明杰，在喬水舟遇害后，突然從開封“蒸發”了。經過對各種證據的勘驗，警方認定蘆云鵬有重大作案嫌疑。4月3日，蘆云鵬在鄭州被抓獲。

訊問室里，35歲的蘆云鵬連連喊冤，辯稱自己絲毫不知喬水舟被殺一案。兩天之內，蘆云鵬沒有供述任何有關案件的事實，警方遂對蘆云鵬在北京的房子、朋友進行秘密調查后，當即對他進行旁敲側擊提審。蘆云鵬此時臉色立即大變，因為自己在北京的房子非常保密，看來辦案人員已知道自己的最近行蹤。在強大的心理攻勢下，蘆云鵬聲音顫抖地說：“你們都知道了，我實話實說吧！”

蘆云鵬向警方供述：兇殺案的發生他事先毫不知情，應該是他表弟干的。3月30日上午，他在辦公室接到表弟趙明杰的電話，稱“云鵬考研”北京辦事處的王艷翠把喬水舟騙到了鄭州錦都賓館，花費7000元雇了4名許昌男子將喬殺死。目前為躲避警方，趙明杰、王艷翠居住在太原市的某小區。4月6日，警方迅速趕赴太原將兩人抓獲。

審訊室里，王艷翠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事情經過，并認定“修理”喬水舟是蘆云鵬指使的。趙明杰向警方交代，4個打手他只認識領頭的趙軍章，其他的一概不知。4月20日，警方在蘭州抓獲趙軍章。兩天后，包括“丑孩”在內的其余打手在許昌落網。至此，“3·30”雇兇殺人案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

在河南，云鵬考研一直是市場的龍頭老大。2004年7月，河南大學教師喬水舟開辦了“大河考研班”。喬水舟利用自己是該校馬列部教授的優勢，挖走了云鵬考研班里的幾位名師，同時降低了考研班的價格。名師一走，云鵬考研班的生源自然受到很大影響，蘆云鵬發誓要奪回市場。

蘆云鵬想到要“修理”喬水舟。2004年11月，蘆云鵬指使王艷翠化名蘇菲，給喬水舟打電話，以合作辦學的名義把喬水舟騙到北京。沒想到喬水舟生性謹慎，沒有上當，只是把王艷翠的電話號碼存到自己手機上，上面寫著京蘇（辦學）。

2005年王艷翠再次聯系喬水舟，稱可以找到北京名師，相約到北京或西安討論合作事宜。喬水舟終于動心，但把約會地點定在鄭州，因為他在鄭州有親戚。

2005年4月29日，王艷翠化名蘇菲，在錦都賓館開下一個房間。此時，趙明杰花7000元錢找來4名許昌打手。當天下午，喬水舟如約來到賓館。王艷翠沒說兩句話，拉門而出。4名打手蜂擁而入，喬水舟來不及呼救就被捂住嘴巴捆了起來。匕首、錘子一并打來，喬當場昏了過去。凌晨，4人為打探喬水舟的情況，裝作水管修理工給賓館打了個電話，隨后四散逃竄。

事后，王艷翠還得到3000余元“獎金”。

表兄不認賬，表弟“一肩扛”

2006年1月13日上午，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9時30分，蘆云鵬等15名被告被法警押上法庭。拖著腳鐐的蘆云鵬剛走進法庭，人群中發出一陣“噓”聲，未滿36歲的蘆云鵬往旁聽席上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檢察機關指控，被告人蘆云鵬為非法爭奪考研輔導市場，多次雇人傷害、毆打他人。據查明，蘆云鵬除指使趙明杰找打手傷害喬水舟致使其死亡外，2004年8月10日，哈爾濱東北林業大學開辦文博考研輔導班的負責人岳習武，成為“云鵬考研”的競爭對手，蘆云鵬指使趙明杰、杜永泉等人趕到哈爾濱，向岳習武的臉部潑硫酸，導致岳習武被嚴重燒傷；此外，2002年7月，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陳先奎因為要給蘆的競爭對手上課也遭報復，被人打傷左腿脛骨。檢察機關認為，15名被告人的行為已經構成故意傷害罪。

對于指控，蘆云鵬除了承認指使人毆打陳教授一案之外，對其他案件全部否認。他辯稱，喬水舟被殺一案，他只是知道趙明杰要“修理”喬水舟，沒有讓他殺人。喬水舟也是由趙明杰騙到鄭州的，他也沒有給過任何人酬勞費，他是在被抓后才知道喬水舟死了。對于“潑硫酸”事件，他更是稱自己毫不知情。

與蘆云鵬表現相反的是，趙明杰把表哥否認的事全部都“扛”在自己肩上。他向法庭承認，他在開封招生時，喬水舟因與他競爭，他便向蘆云鵬提出要“修理”喬水舟，并聯系了趙軍章。至于說怎么預謀，用什么工具，趙明杰說那晚自己喝多了，記不清了，所有這些蘆云鵬并不知道。

法庭上，王艷翠當庭承認，就是蘆云鵬指使自己約喬水舟來鄭州的，而且蘆云鵬還對她說，要是不這么做的話，押在公司的學位證等證件就別想拿回去。至于其他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趙明杰安排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當日，法庭宣布將擇日宣判，等待他們的必然是法律的制裁。

考研市場，刀光劍影的江湖

作為“云鵬考研”的掌門人，蘆云鵬這個名字，在河南乃至整個華北，凡和考研沾上邊的人，都不會陌生。從許昌貧窮農村一路走來，從1993年到2005年，蘆云鵬利用短短十多年時間，通過各種手段，壟斷了河南的考研培訓市場，龍頭地位無人撼動，生源和師資力量令同行羨慕。云鵬的總資產超過3億元，已建立起一個龐大的“考研王朝”。

2006年1月14日，全國研究生考試的日子，127萬余名考生走進考場。在此之前，為了獲得高分，他們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參加過各種類型的考研輔導班或購買相關書籍。據統計，即使有一半的學生購買考研參考書、參加考前輔導班，按照最低的消費標準，全國每年考研的消費總額也超過30億元。30億的豐厚利潤被拋到市場的大潮中。全國各地考研培訓機構林立，北京海文、新東方，成都領航，沈陽導航，南京恩波，長沙博聞……據了解，辦一個輔導班，只要在考研前幾個月得力宣傳，就能在一兩個月內賺個缽滿盆滿。為了爭奪這塊肥肉，各種摩擦和糾紛從沒間斷過。據了解，在石家莊曾經發生過因為爭奪考研輔導市場兩派卷入爭斗的事件，而京城某著名大學的一位教授也因為被人設局“嫖娼”遭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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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鵬背后，監管真空導致混亂

考研市場30億的利潤，吸引各路諸侯跑馬圈地，然而市場繁榮的背后，卻隱藏著巨大的監管漏洞。談及對該案的看法，河南教育學院楊少偉教授一臉的憂戚，他說，云鵬只是發生在考研培訓市場一個非常極端的個案，但它暴露的是一個危險的苗頭。可以說，考研市場的整頓迫在眉睫！楊教授呼吁，工商、公安和教育主管部門應該三管齊下，杜絕虛假廣告和不正當競爭，假如不治理，后果不堪設想。

鄭州大學一位姓楊的教授認為，同行之間正當的競爭是必要的，它可以促進輔導班提高辦學質量，降低學費價格。但有的輔導班的做法是很不地道的，不僅搞虛假宣傳，說什么有內部信息來欺騙考生，而且惡意攻擊詆毀競爭對手。

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庭審法官也為蘆云鵬感到惋惜：“在市場經濟的今天，無論碰到什么樣的事情，一定要以法律為準繩，法律是人們行為唯一的標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