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良心是一只眼睛

一個美國軍人，侵越期間，在叢林中與一名北越軍人碰個正著。北越軍人雖然手持步槍，但卻只是盯著敵方。出于軍人的本能，美軍首先向?qū)Ψ介_槍。這是他與敵人第一次面對面的接觸，也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殺人。他在倒斃軍人的皮包中，找到一張合照。主角是這位被擊斃的北越人，身旁有一位大約七歲的女孩，相信就是他的女兒。兩人的神情異常嚴肅，目光憂郁，滿是離愁，也許是在父親服役前所攝。

不曉得是什么原因，這位美國軍人無意識地把照片放在自己口袋中。事隔多年，他已兒孫滿堂，與妻偕老，但他一直沒有忘記這段經(jīng)歷，每當他掏出舊照時，便為自己親手殺死一位父親而內(nèi)疚。沉重的罪責感如鬼魅般纏著他，那位女孩的眼神，更像在發(fā)出無聲的控訴。當年這張被他不經(jīng)意地拿起的照片，成為了他內(nèi)心深處久久不能卸下的沉重包袱。

為表達對死者的哀思，他給那位北越軍人寫了一封信，真誠地向死者及其家人致敬及道歉。

后來，他決定把照片歸還給照片中的女孩。他再次踏上曾經(jīng)發(fā)誓不再回來的土地，也不曉得這位從小便失去父愛的女士，是否愿意原諒他。車子駛進女士居住的村落，他當下便認出照片中人，歲月無情，昔日的小女孩，如今已成為人母了。當他把照片物歸原主時，用特別學會的一句越南語，向這位女士道歉。兩人相擁而泣，讓每一位目睹者都不禁淚流滿面。

人是為了求得自己良心的平穩(wěn)與安寧而活著的。一個人青年時代犯下的罪過，無論如何是逃避不了的，因為良心是一只眼睛，時時盯著你。

（李云貴摘自《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