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恩賜 石匠的妙手巧工

廣東境內所產的端硯，在唐代已享有盛名，一直深得中外文人雅士的重視和珍愛，有極高的評價，蜚聲中外。作為以收藏、研究廣東省歷代民間工藝品為主的廣東民間工藝博物館，端硯是我館藏品征集范圍之一。本文擬挑選我館館藏部分端硯供讀者鑒研。

一、雙重功效的石硯

硯是由原始社會研磨器演變而來。由研磨器過渡到專門用于書寫用硯有一個過程，書寫用硯的形成與文化的進步、書寫的普遍應用不無關系。漢代以前書寫硯的形制及組成部分與原始社會研磨器極為相似，形制簡略，只是一塊石頭加工而成，附一研石。漢代封建社會前期，文化比較發達，研盤逐漸出現了紋飾，上有蓋，下有足，在形式上初步顯示了美化的趨勢，在質地上以石為主，尚未出現專用硯材，唯堅硬耐磨即可。漢硯是研磨器到書寫用硯的過渡。直到唐朝國力強盛，經濟發展，文化繁榮，才促使人們找到并開采一些可供制硯的專門硯材，為制硯工藝開闊了天地，使硯材由粗陋的砂石變為潤澤、耐磨、不損毫的專用材料，受到文人學者的歡迎。

縱觀中國硯史，早期以實用為主，晚期以藝術鑒賞為主。明清時代是硯成為一種工藝美術品的重要歷史階段。一些文人學土，對文具則有一種高雅的要求，文房內的設施講究藝術性、工藝性、鑒賞性，反映著知識階層的情趣愛好及審美意識。制硯高手為順應時代的需求，以投宮庭、顯貴之好，所制硯品清新典雅，雕刻精湛。至清乾隆以后，以工精而取勝，極盡雕鏤之能事。于是硯的實用性逐漸側重于藝術性、陳列性、欣賞性，成了達官貴族、文人雅士的玩物。“文人之有硯，猶美人之有鏡也，一生之中最相親傍”，歷代不少文人書畫家們愛硯、藏硯，與硯結下了不解之緣。

二、端硯簡述

端硯產生于廣東肇慶市(古名端州)，歷史悠久，始于初唐。端硯以優異的品質與性能，被列為四大名硯之一(山東的紅絲石、安徽的歙石、廣東的端石、甘肅的洮石)，到了南宋，青州紅絲石的開采逐漸萎縮，端硯更以與眾不同的石質純凈細膩，堅實而又幼嫩滋潤，及其繁多的石品花紋、名貴的石眼，還有那發墨不損毫，久用鋒芒不退，貯水不耗等實用價值，遂取代紅絲石而躍居名硯之首，歷一千多年而不衰。

初唐的端硯，以實用供研墨為主，形制簡單，式樣不多，大體以箕形居多，硯面一般無紋飾。到了宋元代，端硯實用與欣賞價值并重，從開始純文房用品演變為與欣賞相結合的實用工藝美術品了。形制比唐代豐富得多，據《端溪硯譜》記敘：有平底風子、雙足風子、瓜形、月樣、抄手等等，構圖簡練，刻工粗中見細，盛行在硯上鐫字刻銘。延至明代，端硯從取材、硯形、硯式、雕刻等方面在繼承唐宋元以來的優良傳統基礎上有所突破、創新，端硯造型古雅大方，渾厚而又富于變化，雕刻精細，整體感強。不少文人雅士、達官貴人喜在硯底、硯側鐫詩、刻銘、題款，明代端硯集雕刻、繪畫、詩詞、書法、篆刻于一體，在雕刻上發展到一個新的高峰。到了清代，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清代初期(康熙、乾隆)端硯也和其他工藝美術品一樣達到空前的繁榮，而道光后走向衰落。清代端硯側重雕工，以“工精”為貴。現在端硯在人們文化生活中失去了實用價值而成為單純的文玩之物、欣賞品或珍藏品。其欣賞價值表現在其石質、石品花紋、硯形、硯式、雕刻工藝等。端硯之所以受到人們的喜愛，曾被列為貢品，不僅因其石質優異，還因其有各種美麗的石品花紋和名貴的石眼(這是區別于其他硯石的最大特點)，如：青花、魚腦凍、蕉葉白、火捺等等，其中以青花為最上品，有云：“青花，色青黑，細如玉，花點如筋頭大”。石眼則以翠綠色有瞳有暈的鴝鵒眼為貴。這些石中所含不同色澤的紋理和生動的石眼，有很高的藝術觀賞價值。此外端硯上的雕刻，講究因材施藝，即就是說，因端石之材，去施端硯刻制之藝。通過雕刻來遮蓋硯石中的瑕疵，從而突出優良部分，包括名貴的石品花紋和石眼，使有瑕變無瑕，使其變得更加完美，有如錦上添花，收到良好的藝術效果。在相當長的時間里，以至于一提到硯就是端硯，似乎非端不硯。

三、館藏端硯點評和藝術風格

中外聞名的端硯出自山青水秀的端溪十多個硯坑，它們大致分為兩個部分：其一是肇慶市郊羚羊峽以東斧柯山一帶，有老坑、坑仔巖、麻子坑、宣德巖、朝天巖、古塔巖等，其二是七星巖背后北嶺山一帶，有梅花坑、宋坑等，此外還有鼎湖區沙浦鎮一帶諸坑。我館收藏端硯二百余方，集有老坑、坑仔巖、麻子坑、宋坑、梅花坑、宣德巖、朝天巖、白線巖等坑口的端石，其中不少是精品。端溪名坑中以老坑開采出來的硯石最為名貴，制成的硯臺不但使人視覺上感到材美，而且使人在觸覺上感到質美。可謂“石質剛而柔：摩之寂寂無纖響；按之若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秀而多姿；握之稍久，掌中水滋。”(《端溪硯史》)。被稱為水坑的老坑，其硯石長年累月浸于水中，溫潤如玉，細膩嫩滑，具有潑墨不傷毫，呵氣可研墨的特點。從我館藏三十多方老坑硯中可感之。端溪老坑經過歷代不斷的采掘，現已枯竭，佳石短缺。正所謂“地間的英華，也有用盡的時候。”(《古硯指南》)端州硯石屬于不可再生資源，新中國成立之前的名坑端硯，現基本上成了寶貴的文物。我館收藏的端硯品位高，雕工精細，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兼而有之，顯得更為珍貴。現取部分新中國成立前后的端硯略作介紹：

(一)老坑

老坑集端溪名坑之優點于一身，不但石質細膩、幼滑、堅實，而且石品花紋豐富多姿。主要石品花紋有冰紋、金銀線、青花、火捺、蕉葉白、魚腦凍及名貴的石眼。優質老坑石濕水之后觀察，會發現它的色澤是以紫藍色為主要色調，色彩斑斕，富有變化，紋理清晰、明凈、純潔，而其色彩又好像從硯石里透出來，而不是浮在表面的。因此給人有一種實的而不是虛的、內在的而不是表面的、凝重渾厚的而不是單薄輕浮的感覺。

老坑雕雙龍吐珠硯(圖1)

[⊙年代：清初 ⊙規格：長16．7厘米，寬11．5厘米，厚2厘米]

石質細密，色青紫帶藍，順其自然琢制墨堂，有銀線、玉點等石品，以流云藏龍吐水柱構成墨池，背覆手有一鴝鵒眼，藝人巧用作珍珠，雕一龍仰頭噴水，襯刻如意云，與正面硯額的紋飾呼應構成雙龍吐珠圖案。該硯制作自然，線條柔和流暢。

老坑松皮紋硯(圖2)

[⊙年代：清中期 ⊙規格：長22．4厘米，寬17．2厘米，厚3厘米]

石質細嫩，色青紫微泛紅，硯堂上有微塵青花，鵝絨青花，冰紋凍等名貴石品。是一件典型的老坑大西洞石材。此硯因材施藝，匠師利用剝蝕的紋理和蟲蛀的毛病，巧妙地制作出形制古樸，獨具天然美感的松皮紋硯，真是天然去雕飾，化腐朽為神奇，變瑕疵為珍品。硯池的制作也獨具特色，硯池雕刻凹凸不平，深淺不一，與古松皮互相呼應，使其更具天然之美。

老坑雙象耳瓶形雙面硯(圖3)

[⊙年代：清光緒 ⊙規格：長23厘米，寬24．2厘米，厚2．1厘米]

石質細膩純凈，該方硯為雙面雕花，雙面開墨堂的瓶形硯，頸部刻對稱象頭耳，取“太平景象”之意。瓶口內壁陰刻“陳氏世系”篆書四字。正面墨堂比背面墨堂大，墨堂中清晰可見金、銀線，微塵青花，蟻腳青花，翡翠斑，火捺等，是典型老坑石。硯頭的雕花部分是采用細刻和線刻的手法，瓶口前唇為卷草紋和回紋，后唇為雙弦紋，頸部以大小回紋作地，左右分別刻鳳，中部刻獸面紋，墨堂內沿刻回紋一周，外沿是夔紋。背面墨堂邊沿以流云作地刻有四條兩兩相對的草尾龍，其他紋飾與正面相同。此硯雕工精雕細琢，線條極為細密，體現了清后期雕刻風格，為清代端硯的代表作。

老坑刻云紋雙面硯(圖4)

[⊙年代：民國 ⊙規格：長30．8厘米，寬24．8厘米，厚3．6厘米]

石質精良，墨堂中清晰可見有胭脂火捺和金錢火捺、金線、蕉白、玉點，而且胭脂火捺非常漂亮，是典型老坑石。此硯雙面刻云紋，雙面開墨堂。正面開大墨堂，留小硯邊，硯額中深刻一朵大云紋，可作墨池，旁飾纏繞小云朵。背面留細硯邊開長形墨堂，墨堂一側有瑕疵刻云紋帶覆蓋，兩顆石眼微凸顯在墨堂中，其中一顆是鴝鵒眼。該硯雕刻精細，線條流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