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們是人人羨慕的中產階級主婦。天下女性奮斗的標桿。長得甜美、優雅,住得起小獨棟別墅,門口有綠色草坪,她們不用朝九晚五,不用擔心堵車,不用與許多人一起擠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車廂里,她們的老公收入不菲,即使像4個孩子的母親Lynette,她丈夫的薪水,一樣可以把日子過得豐潤富足。
她們有什么資格絕望呢?
在我們的印象中,只有那些因貧窮、饑餓、下崗或者長相奇丑的女人才會絕望,如果有一個主婦會用自盡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按照我們從小的生活環境所教育出來的表象,從我們腦海里本能漂浮起來的,是這個主婦一定是來自農村或者特困戶之家。
住在美國富人區,典型的美國中產階級標準家庭,有漂亮的兒子,收入頗豐的丈夫,從不用為柴米油鹽發愁,生活如此優越的主婦,憑什么絕望!?

我會成為Bree嗎?我還不如Bree吧?
最近MSN上有一個年輕的中國太太rose,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我會成為Bree嗎?或者,我還不如Bree吧?
前提是,最近的一個雙休日,好不容易趕上公司不用加班,她親自把家里的地板擦得光彩照人。這個偉大的舉動,引來了婆婆的贊賞和老公的心疼。
看著光可鑒人的地板,rosa從心里伸起一股自豪感和完美感,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惶恐感和無力感。
她說:“我把家里每個人的拖鞋都洗干凈了,可是為什么我依然不放心呢,總覺得這樣完美的地板,很快就會被‘蹂躪’得不成樣子了。而且,我不知道自己多久以后,才會再有一次空閑時間,好好收拾屋子?!”
她知道自己在開始患上所謂的強迫癥,雖然結婚以前,她從來都比喻自己是從草窩里飛出來的花孔雀,被子從來不疊,用過的紙巾到處都是,地板上掉了張報紙她會輕易跨腿而過。
如今她不能夠忍受吃過飯后碗要堆積到第二天再刷,老公和婆婆失望和不滿的神情,地板上有一點點的水漬她就會抽了張衛生紙蹲下來仔細地擦,生怕來客人的時候,被客人發現自己是個不稱職的主婦……
這樣的斤斤計較,給rosa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擁有rosa這樣心態的中國太太,應該不在少數。即使你我,都或多或少有過這樣的感覺。何況女性本來就是心細如發的動物,婚姻中的女性,多半愛家有如愛自己的衣裳,忍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
Bree是優雅的,美麗的,賢惠的,能干的,她身上的優點,幾乎涵蓋了所有中國老公、中國婆婆的夢想。
可是她的丈夫和兒女,卻討厭她的一絲不拘,認為那是虛偽的,假惺惺的;他們開始厭煩那些假惺惺的餐桌禮儀,反感一塵不染卻被限定活動自由的房間。他們眼里的妻子和母親,像冷冰冰的機器人,只懂得將家當作一份工作來經營,她雖然美麗卻毫無女人的溫情和味道——起碼他們感受不到。就在這冷冰冰的房間里,不知所措的Bree在堅持自己的完美的同時,漸漸地從迷茫走入絕望。
但rosa卻說:“有時候我就想,Bree有什么好絕望的呢?她一天有24個小時可以讓自己做到精益求精。如果出現問題,她還可以用大把的時間去做調整、改變。而我呢?10個小時歸老板后,我還能有幾個小時,能有幾多精力去做個好主婦?”
于是,我的朋友rosa,在自己的家務杰作面前,開始有了迷失方向的感覺。她迫切想知道的是,自己該以什么樣的心態完成主婦的職責,應該從什么樣的心理角度去糾正自己對待地板的心情——擦過的地板難免會再臟,那又如何?臟了再擦吧。至于床上的小小的皺褶,任何時候都有機會熨平,可是身邊那個最愛你的人,千萬不能因為這個,而讓他的心起了褶啊!
一個懂得對家傾注感情的主婦,會比一個只懂得機械化地、上綱上線地打理家務的主婦,要可愛得多,也容易寬心開朗。

她們是絕望的主婦,我是—絕望的菲傭
以前的老同事Blue生了孩子了。
是意外的產物。她的老公特別想要孩子,最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生了下來。
婆婆過來看了幾天,接著因為自己家里有事要忙先走了。自己的爸爸媽媽很喜歡小孩子,幫著帶,但很快就有了怨言:你倒好,下班后還要在外面吃飯,也不知道早點回來幫忙帶孩子。
老公晚上應酬回來,就呼呼大睡,理由是:男人不會抱孩子。
孩子出生3個月后,她又懷孕了,是老公不喜歡用套套的后果。
電視劇中,Lynette的老公在床上對她說:我們賭一賭……后果是Lynette擁有了4個淘氣得無法無天的男孩子,而治理這些淘氣包的重擔,全部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Blue說,前前后后,他們總共賭輸了4次,被生下來的,是他們的第三個孩子。她很感激中國的計劃生育,不然自己的下場不會比Lynette好到哪里去。
自古以來,中國人盲目生孩子的前提,都是男人喜歡孩子或者家里想要兒子傳宗接代。最后生下來的寶貝,基本都成了女人一生的“事業”。家境好的能請個保姆,一般的,就要借助父母的力量或者自己含辛茹苦。
總之,是不能指望孩子他爸的。
Lynette到底還是幸運的,起碼老公對她忠誠,收入足夠保證一家6口的開銷,讓她能夠全身心地撲在孩子們的教育和撫養上。
那么Blue呢?
她和她的老公誰都不能下崗,不然連一個月最基本的開銷都不能保證。孩子現在尚是幼兒,她已經可以預見到未來的黑暗,而這黑暗,統統是因為遠遠不夠的金錢。
而最近她的老公又開始抱怨,抱怨她的心思現在全都在孩子和工作上,完全失去了婚前的浪漫情懷。這些抱怨讓Blue徹底欲哭無淚。每當老公借口無聊出去和哥們喝得酩酊大醉地回來,她除了默默地替他收拾,安撫他上床入睡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
父母就睡在隔壁,他們半夜還要隨時起來哄啼哭的嬰兒。
Blue說,有一天夜里她失眠,心開始疼,想哭又哭不出來,忍不住去推身邊的他,卻發現他睡得死死的。那一刻絕望濃烈地彌漫上心頭。她想,不知道天亮的時候,他看見身邊冰涼的軀體,隔壁屋子里啼哭的孩子,父母寫滿抱怨的臉,會怎么辦。
那一刻她的內心有著報復的快意。
雖然次日早晨看見孩子甜美的笑臉,還是會覺得生命的美好……
看過《絕望的主婦》后,她的簽名改成了——絕望的菲傭。
“幫幫忙好嗎?這美國孩子媽可比我幸福多了,我要是也不用上班天天在家看孩子,我笑都笑不動了。但是可能嗎?你看我家那口子,職位高吧?也算高級白領了吧,鈔票夠用嗎?普通中國女人想當全職媽媽,想都不要想。”Blue這么對我嚷嚷。
難怪有人說,男人沒用,精子有用。甚至有一群女人齊齊喊出口號要精子不要男人!
面對Blue的焦頭爛額,我只好報以苦笑。我身邊的許多正奔向中產階級或者準中產階級的姐妹們,已經將“要孩子還是要事業?”當成了永恒的,始終沒有完美解決方案的話題。
如果我們也都能如美國太太一樣,想要孩子的時候就可以暫時放下事業,而不必擔心溫飽的問題,等到孩子大了,又可以輕松回去工作,那是多么理想的藍圖啊……
Lynette的絕望,到底只是暫時的。4個淘氣包總有長大懂事的那一天。
那么Blue呢?她的姐姐已經提醒她,真正的噩夢,是從孩子開始上學開始。黑暗的時刻還在后頭。
“現在的孩子哪里是花錢,根本就是在燒錢……”
中國男人的錢包,什么時候也能夠這么經“燒”?那一天,他們的太太,他們孩子的母親,就可以有機會抬頭看一看清澈的藍天。
誰不想要有熊掌味道的愛情?問題是:可能嗎?
Gabrielle這樣的女人,從來是中國 不少姐妹們的夢想。
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所謂“嫁得好”的那一群人。她的老公,是無數中國女人的理想丈夫——有事業,有錢,買得起大房子漂亮車子,每次回來都會自覺給太太帶名貴禮物——通常都是奢侈品。

這樣的男人,如果碰巧是你愛的那種,那么一切皆大歡喜。
但好事從來不成雙,這樣的完美婚姻幾乎鳳毛麟角。許多女孩苦苦掙扎在選擇“英俊的窮小子”還是“丑陋的富翁”之間。
解放后,所有人的歷史都已經被抹平,而培養一個精神與物質兩全的貴族,需要幾代的努力。大多數的年輕知性男子,都兩手空空;而家財萬貫的,不是暴發戶就是人到中年的事業型男子。也許是幾代中國人已經在物質中掙扎了許多年,不得不被迫漠視人的精神需求。
也或許,每個女孩的青春都是有限的,在這個越來越實際的社會里,在這個注定了越來越少浪漫的世界中,她們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等待一個不可預見未來的無名英雄成長甚至成熟。
何況愛情從來都是不夠可靠,帶有宿命成分的東西。那么,只好先抓住現成的物質。
Gabrielle的選擇從表面看是在兩個完全不同閱歷不同年齡不同檔次的男人之間的選擇,其實換個角度說,她其實在自己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之間作反復。
對于生活在溫飽中或者像我們這些每天要為生存奔波的人來說,她的絕望純是屬于“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夸大版。即使是物質女,除了給人包養的以外,大多數還是要每天上班,給自己掙買衣服化妝品的工資,如果身邊有一個男朋友,她們也已經忙得無暇約會,哪里還有精力來個高級“劈腿”?何況“劈腿”也屬于技術活,天天賦閑在家的Gabrielle,都已經為此絞盡腦汁,防不勝防,神經高度緊張,何況你我等已經被工作折磨得筋疲力盡的女人?

離婚當然不是終點,卻是一個更艱難的起點
實在不能理解Susan有什么好絕望的,除了前夫的反復糾纏,以及自己內心對前段婚姻的放不下外。
也許她應該是4個主婦里,最自由最美麗也最快樂的一個。因為她可以重新開始上路,重新開始尋找屬于自己的另一半,帶著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女兒,一起創造屬于自己的新世界。
在整個片子里,如果給她的絕望下一個定義,就是她迷茫于對愛情的重新選擇,對婚姻的重新理解。她喜歡上了對面的水管工,但前一段婚姻在她內心留下的創傷,讓她不能夠如天真少女一樣,輕松出擊。
那么中國主婦呢?
Luka是我身邊年輕的,離婚又再婚的例子。她能夠理解Susan內心的絕望,她說:“美國家庭的分裂從來只是一對夫妻的分裂,除了感情上會有所失落,對愛情的選擇會更加謹慎小心外,其他都遠遠比中國夫妻離婚要簡單得多。”
中國女人背負的倫理道德的東西,太多了。重新再來,不是說說那么簡單的。
即使感情已經灰飛煙滅,但身后有很多顧慮——孩子的感受、長輩的不理解、親戚朋友的勸告。這一切和中國人傳統的“從一而終”的封建余孽有關。結婚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要牽涉到家族利益,通俗點說就是,中國式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自然,離婚也不是兩個人的分手……其中的復雜,足以給當事人留下感情以外的深刻創傷。
如果說個人內心的情感創傷及對婚姻的恐懼,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地愈合或者改變,那么來自周圍的人言及眾矢之的,才是制造絕望的最大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