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水就是一生

一　人

曾經(jīng)有個女人，是個小學(xué)教師。她的丈夫是駐扎在當(dāng)?shù)氐能姽佟７蚱迋z新婚不久，恩愛異常。她丈夫手下的兵瞅著紅艷艷的她饞得口水足有三尺長，常與她開一些葷玩笑。她也不在意，像大姐姐一樣與士兵們打成一片。

那年突然發(fā)生了地震，很兇猛，死了不少人，天氣又熱，許多水源被污染。為保證居民的活命水，她丈夫被派到當(dāng)?shù)厮畯S駐扎。盡管離水廠不遠(yuǎn)便是她所在的學(xué)校，學(xué)校塌成了一片瓦礫，她的丈夫卻沒有擅離職守一步。一直到第三天，她才被丈夫手下的―個兵從廢墟中扛出。這個兵擠過一片黑壓壓喉嚨里冒煙的人群，也擠過人群里面那一圈緊握鋼槍臉色鐵青圍繞著水池站成盾牌的士兵。士兵把她放在水池邊，跑去向她丈夫匯報。

渴，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那一泓清亮的水里掙扎，卻沒人敢向前邁出一步。

她慢慢清醒，因為極度的干渴，她翻身滾入水池，貪婪地大口喝著清水。她被士兵撈起來，她看著大步向她走來的丈夫，理理額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剛想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的丈夫已經(jīng)拔出槍，扣動了扳機(jī)。

軍令如山。

轟的一聲響，一片鮮艷的晚霞從天邊滑落，鋪在女人身上。

她的丈夫跪下來，對準(zhǔn)自己的額頭，再一次扣動了扳機(jī)。

（文/梁衍軍摘自《現(xiàn)代女報》2005 年 6 月 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