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干酷碎牛肉三明治

闌　珊

我的一個朋友的處境一直都很艱難。她和她的6歲兒子剛剛搬進他們自己的公寓，這是他們擺脫困境的一個突破性的轉變。在她努力撫養她的兒子的同時，擁有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家的責任對她是一種壓力，而且，這種壓力有時候會變得格外沉重。

小家伙是一個典型的6歲小孩子：淘氣、精力充沛而又充滿了好奇。當他去探查他周圍的世界時，他的問題像洪水猛獸一樣將她淹沒。大多時候，她只是毫不費力地去應付他，她驚訝于讓他高興是件多么容易的事。答應給他從他最喜歡的餐館買一份簡單的干酪碎牛肉三明治就足以讓他在整個周末都乖乖地聽話。他的媽媽為她能給他所想要的東西而心存感激，至少目前是這樣。

一天，在工作了長長的一整天之后，晚上，家常瑣事沉重地壓在她的意識里。在把她的兒子從學生放學后的托管中心接出來之后，他們兩個回家去吃晚飯。當她一邊為他準備晚飯，一邊為他檢查他的一年級作業時，作為一名單身媽媽所要負起的責任將她壓倒。因此，當她一為他洗完澡，把他塞進被窩里之后，她就坐在起居室里，傷心地哭起來。對她的打擊來得是那么突然，沒有任何預兆。新近失去她那親愛的奶奶，加上單身媽媽的責任，對她來說，確實夠沉重的。擦去眼角的淚水，她抬起頭來，驀地看見她的兒子正從走廊里向起居室里窺視著。

“媽咪，你還好嗎？”

“好，親愛的，”她回答，“我只是有一點兒傷心。”

他走到她的身邊，用他那細小的胳膊摟住她的脖子。雖然她努力想忍住眼淚，但它們卻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流得更洶涌了，她的兒子安慰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匆匆忙忙地回到他的臥室，然后又迅速地返回，遞給他的媽媽一個疊成正方形的皺巴巴的小紙片。

她打開它，讀上面的字：“我愛你，媽媽。”

她剛想伸出胳膊，將他永遠地摟在懷里，但他卻已經走進了廚房，忙著為她做他的那道特別的佳肴去了。那是他會做的惟一一種食物。他花了好長一會兒才做好它。

終于，他端著一盤奶油吐司走進起居室。這就是他所能給予的全部———奶油吐司和那張字條。

他驕傲地坐在那兒，而她則一口一口地咬著奶油吐司，即使吐司中間的奶油團成了一大塊，她也把它吃掉了。

“愛是最重要的，”她后來告訴我，“他把他的全部都給了我：寫下他最清楚地知道如何去拼寫的字，做他知道如何去烹飪的惟一的食物。那天晚上，我幾乎沒有感到過孤獨。我有一個愛我的好兒子。” “有時候，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幸福會像陽光一樣照耀著穿透你生命里最陰暗的時光。對我的朋友而言，那個穿著網球鞋和小小的藍色牛仔褲的幸福將會伴隨她的一生。”

我問她當一個孩子將他的全部都給予了他的父親或母親的時候，他的父親或者母親還能夠做些什么呢。

她微笑著回答：“第二天，我帶他出去吃干酪碎牛肉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