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年年有魚(余)”、“金魚(玉)滿堂”影響,也為了閑情逸致,這兩年我忽然童心大發,喜歡上了養金魚。
同事說:“金魚好看不好養,和養花一樣,學問大著呢。”我不以為然:小金魚能難倒我大男人?魚兒在江河里沒人養,不也繁衍生息,活得有滋有味嗎?我走進金魚市場,購置魚缸、魚食等。
我一路小心翼翼,捧著盛著“烏龍”、“水泡眼”小金魚的透明魚缸回家,像供神一樣,放在客廳大雅之堂上。我著迷地瞧著這些黑色小精靈,聽著它們“吧吧吧”在水面的戲水,聲聲入耳,愜意至極。好景不長,不到一周,小金魚像得了軟骨癥,懨了,蔫了,翻肚了,夭折了……
我不服氣,再進金魚市場,買進氣棒、抽水器等,設備現代化,武裝到牙齒,順便買本養金魚小冊子。但金魚依舊辜負我一片苦心誠意,少則幾天,多則月余,魚鰓、魚身會莫名其妙地出現紅絲、白點;或橫陳水底,或浮在水面用嘴巴不停吸氣,像缺氧的病人。用藥治已遲,幾天時間金魚紛紛一命歸天,慘不忍睹。
紙上得來終歸淺,金魚果然難伺候。我三進金魚市場,用心旁聽老先生們侃養金魚的經驗,虛心向魚販求教,向養魚有方的同事朋友取經,慢慢摸到一點“魚道”,金魚有救了……
每當我帶著疲憊和煩惱回家后,就坐下來細細觀賞金魚,沉醉于此,全身輕松,內心純凈。珍稀新奇品種的金魚,如“白壽”、“熊貓”、“東方鱗子”我養不起,普通品種金魚仍給我帶來無窮樂趣。
小金魚在玻璃缸里游動、嬉戲、追逐、吞食,好不自由自在!那尾“朝天龍”金魚,通身殷紅,魚鱗片晶瑩無雜色,尾鰭迤邐如越女浣紗,身段豐滿卻不失輕盈玲瓏,游動起來儀態萬方,風情萬種,是美的化身,我的鎮缸之寶。還有那兩尾頂著兩顆大水球搖頭晃腦的“水泡”金魚,全身胖嘟嘟,虎頭虎腦,憨態可掬(千萬別減肥)。大小不一的金魚徜徉在碧水中,翩翩起舞,或機敏好動,或調皮淘氣,或笨拙沉穩,動態美,形象美,婀娜多姿,色彩斑斕,金魚世界妙趣橫生,讓我開眼界飽眼福。尤其是熱帶魚悟性極強,久能識人。喂熟了,人或立或坐在魚缸前,“小精靈”們就會“魚貫而來”,圍成一團展翅舒尾,沖著人歡快地舞蹈,扭出千姿百態。節假日我邀請芳鄰們來我家,像陶淵明賞菊,一起觀賞金魚的美麗形體、優雅風度、悠閑神態……
金魚的繁殖更有趣。每年夏季來臨的五月初,眼見雌魚魚肚子鼓起,“腹已初懷”,游動異常,我將其撈到另一個小魚缸里重點保護,精心單養。生小魚前要讓母魚吃飽吃好,否則它會不講親情,會窮兇極惡地吞食它剛出世的親骨肉。忽一日,極像飛機空投,母魚肚里涌出星星點點的魚子,在水中立刻變成了一條條極小極小的幼魚(比蝌蚪小多了),變戲法似的長大了,變色了,漂亮了,像水中盛開的芙蓉——生命是多么奇妙美好、絢麗多彩啊。而熱帶魚產子也十分有趣,那小魚一離開母體就會上下游動,有的“小家伙”還要游到母親的頭上,懶懶地在那里耍一會兒——我驚嘆造物主的神奇,感謝歷代金魚培育者的勞作心血。
養魚可以使人變得勤快,變得細心。富有吸引力的金魚生活圖,不僅是我生活的一大享受,也是每日勞作的一項內容。清早起床,我先清除魚缸里的臟物污垢,換清水,為魚的“居室”大掃除,接著喂魚食,忙碌一刻,權當晨練。侍養這些小活寶還真費心費時,要保持水溫,要保持水質清潔,要選擇好魚食等。我還自己動手縫制網具,每天清晨到附近小河溪去撈魚食,既可舒展筋骨,又可松弛大腦、呼吸新鮮空氣,一舉三得矣。
妻是雙魚座,天生對金魚有好感,常代我為金魚服務。我常在讀書、寫作累時,在魚缸前駐足片刻,欣賞金魚優美的舞姿,悟出為人處世之道:小金魚知足常樂,與世無爭,縱使被人安排在狹小空間,仍不失歡樂心情,始終微笑,盡情地揮灑自己的生命;也想起金魚不僅是天然的活的藝術品,它還有著深厚的文化內涵。遠在晉代廬山的西林寺就發現了原始金魚,經宋代半家化養殖,明代大眾化盆養,變異出諸多優良品種;1651年荷蘭傳教士馬爾蒂尼將杭州“龍睛”等金魚裝在大木桶里運到荷蘭,引起轟動;明代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時,把金魚運到南海群島;1954年,周恩來總理贈100尾名貴金魚給印度兒童,作為尼赫魯65歲壽辰禮物;還有《漁夫和金魚的故事》……
家養金魚,帶給我無窮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