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岐詩歌

農耕時代的黃昏

在農耕時代的黃昏，我就愛上了她

我和牛歪斜著頭凝望坡下

我看見她挎著裝滿土豆的籃子

爬上坡沿，反復拍打身上的土

她的拍打又突然靜止于

村委會高音喇叭播發的一則通知

有時，她去磨坊，她并不習慣

機器的顫動聲，她也看被面粉

弄白的墻壁上，計劃生育的標語

但生育離她實在遙遠

她是我的姐姐，是一個小人兒

有時，她去買火柴，把一枚五分的硬幣

輕輕按在小賣部的玻璃柜臺上

在海濱

沙灘的斜度很合適

她有些得意，那么多目光

卷來卷去，在她裸露的軀體上

像風找尋縫隙

她感覺到造物者的智慧

把魚放進海水，把她放置海濱

她矯情，扭動，把波浪

看成藍床單上的皺褶了

躺在上面，甚至想和太陽溫存

甚至為少女時代的羞怯

懊悔，咬了下唇

她從沒想過，這樣下去

會成為學游泳者的障礙

再美好的事物也會

成為別的事物的障礙

這一點她不懂，在海濱

她舉著一個巨大的蛋卷冰淇淋

充滿欲望，像自由女神塑像

睡蓮

睡蓮像一個被婚姻拋棄的女人

愛上了睡眠，我難以想像

她的后半夜怎樣度過

船把一些更年輕的戀人

弄到河中心，讓他們以為婚姻

就在眼前展現

岸邊幾截木樁孤零零露出水面

讓我與河之間的感覺

就像一個鄉村的失學少年

對土地的感覺，無奈而

玩世不恭，呆坐在上面

把農具丟在一邊，我的船丟棄了木樁

我坐在船上的確是一個宿命的過客

看著那些美女，一會兒就到了遲暮

（選自《詩選刊》電子來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