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讓我重新起航

去年11月，36歲的我與澳大利亞人德科斯特·巴恩斯在成都老家舉行了熱鬧隆重的婚禮。得知我出嫁的消息，朋友們都長舒一口氣：“終于嫁出去了。”他們都為我高興，因為在我這個年齡，能找到彼此中意而能再次走入婚姻殿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射擊運動員中，我結婚算早的。我的第一次婚姻是在1991年5月，那年我只有24歲，對方是位警察。一年以后，我在巴塞羅那奧運會上戰勝眾多男子選手奪得雙向飛碟冠軍，巴塞羅那后雙向飛碟比賽開始分性別，這使我的那次“壯舉”成為絕響。從此，“張山”這個名字與傳奇連在了一起，我，不再是以前那個默默無聞的普通運動員。可以想見，我的成名對他和他的工作、生活帶來的壓力與影響。但我始終認為，我的第一次婚姻的解體與我的奧運會冠軍并沒有很大關系，盡管對方確實要為我的這一名人身份承受很多；是長期的分離讓這個家最終成為一個空殼，日年的婚姻，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只有短短幾個月，再有就是性格的差別。1999年那個寒冷冬天，經法院判決，我們離婚了。

我不是獨身主義者，我渴望家庭的溫暖與親情的滋潤。兩次復出，其中有我的豪情壯志，有各種現實的原因，但不可否認也有感情方面的無奈，因為在那幾年的單身生活中，我擁有的只有射擊。作為一名女性，我希望生活中除了射擊，還應該有比射擊更重要的東西。如果兩者中要我抉擇，我寧愿做一個普通的賢妻良母。我是多么喜歡小孩子啊!

我的理想．說出來大多數人可能會感到不可思議，是做一個賢妻良母。這是真的。有人會問，你長年在運動隊過著半封閉的生活，一出去比賽就是十天半個月，這與賢妻良母的角色差得太遠了aE?我承認，我的事業追求與我渴望的家庭生活肯定存在著；中突，但我的理解，賢妻良母并不是靠為丈夫、子女付出的時間多少來判定的，女性的善解人意、愛心與溫柔這些品質更寶貴。況且，射擊隊里一半人都已成家有了子女，我們國家的訓練體制對老隊員已經有所照顧。

但愛情婚姻這件事要靠緣分，我也沒想到，這一次，月下老人竟然不辭辛苦，把紅線纏繞到了千里萬里遠的異國他鄉，我的那個他竟然是今藍眼睛白皮膚的老外。

說起來，巴恩斯是我的同行，他12歲就開始打槍，從事的項目是男子多向飛碟，曾經打進過國家隊，參加過世界杯，但在成績上沒有什么建樹。我與他的第一面，據他說，是在1993年巴塞羅那世錦賽上，平時射擊比賽的看臺上是沒有什么人的．那一次，黑壓壓的聚集了200多號人——全是來看那個創了奇跡的“張山”的。那群人中，就有他。我留給他的第一印象是：這個中國姑娘真美麗。

第二次見面已是5年后，是在埃及舉行的1998年世界杯的賽場上，那時他的身份已經是仲裁，彼此的關系仍僅是“你好”“你好”。2000年奧運會前的熱身賽上，我們再次見面了。作為裁判，他送給每個女選手一件小禮物，我也是其中的一個，純粹出于對女孩子的親切和歡迎。

真正的交談是2003年在西班牙。比賽結束后，在閉幕式的酒會上，他走過來告訴我他離婚了，一家法國駐華公司邀請他去工作，他打算接受，問我家在哪里，這個城市離上海有多遠?希望到中國后能與我多聯絡。我告訴他我也是單身，答應回國后給他發Email。

回國后，我沒有發Email，而是禮節性地發了封傳真，有一個多月沒有回音。直到有一天．他把電話打到了我的一個朋友家，告訴我，他出差去另一個城市了，回來才看到我的傳真．立刻就拿起了電話……以后我們的接觸就多了起來。2003年圣誕節，他帶兩個女兒去香港，提出可能的話，想帶女兒到成都來看我。

相約相守是在2004年情人節那一天，地點是在馬來西亞。那天訓練結束要回酒店：大家都在館外等班車，他叫了一輛出租車，眾目睽睽之下，我上了他的車。班車還要半個小時才能來，在別人眼里，我只是搭了一個順風車．但實際上只有我們倆人知道，這是“蓄意”而為。單獨相處時，他向我說出了讓我心動的那三個字。第二天的比賽，我拿了冠軍，并且打出了1998年以來我最好的成績。而他，拒絕了那天當執行裁判：因為有我參加，他太緊張，不敢去。

是什么打動了我呢?巴恩斯的優點很多。他很細心，很會關心人，這種關心不只對我，對他的朋友也一樣，當你感到嗓子干時，他會及時給你遞上一杯水；生活中他總是笑呵呵的，似乎沒有什么事能讓他心煩憂慮，這一點我的朋友們尤為欣賞；他很有頭腦，他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影響了我的思維；還有他的善良，他對兩個女兒的關愛……我們所希望的生活圖景也很一致。他喜歡住在農村，喜歡自然恬淡，遠離喧囂，我也是這樣。他來成都兩次，第一次我帶他看的是熊貓，第二次他就要求看鴨子，因為澳大利亞沒有鴨子。我們專程去了成都郊區的養鴨場，看到那么多鴨子，他很興奮，照了很多照片，說以后我們也要養很多的雞和鴨子……

我們在一起，談論最多的是飛碟。在澳大利亞．射擊運動員全部是業余的，都有自己的工作，他是真正的飛碟發燒友，已經擁有5支槍，無論多忙，周末他都要去墨爾本附近的靶場上過過癮。對我的槍，他比我還要愛護，每一次，都極為精心地擦得非常干凈，上上不同的油。我曾經跟他說，不想再當運動員，不想再搞射擊，他感到非常地惋惜，極力地鼓勵我，說你看，2008年奧運會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奧運會．它是在你的祖國舉行，你應該參加，那感受將不同。最終，他說服了我。

應該說，一個穩定而和睦的家庭，是事業成功的堅實后盾。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讓我覺得有了倚靠，射擊不再是我的惟一，也因此，它在我的眼里，重新煥發出了魅力。愛讓我重新起航，那將是一種與以往不同的追求。

責編／張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