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極拳哲理與文化內涵探真（一）

前言

八極拳亦稱開門八極拳，是我國一百三十一種傳統武術拳術之一，有著一定的科學性、實用性和藝術性，并且“八極”和“開門”兩字當中蘊含著非凡的思想智慧和深厚的文化底蘊，作者通過認真解析先秦至現代一些思想家、專家、學者、教授對此詞的有關論述，從十個方面揭示出其本原真意，同時對八極拳的命名、源流和社會地位也進行了剖析，最終闡明八極拳是博大精深、包羅萬象、源遠流長、“拳道合一”的文化瑰寶，確立了“八極拳是哲理拳”這一全新命題。

中國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支柱，是我們獨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根基，它的興衰直接和我們的民族命運始終相連。

武術，是中國固有的一項具有廣泛社會價值和民族特色的傳統體育項目，它是以中國傳統文化為理論基礎，以內外兼修、術道并重為鮮明特點的運動，是一門內容豐富的多學科綜合性學說。八極拳作為中國武術眾多門派當中的一種拳術，不但具有特殊的養生健身效果、純熟的攻防實戰技巧和迷人的無窮神韻魅力，更蘊含著深刻的東方哲學思想，經過三百多年的傳承與實踐，它體現出的文化的力量，深深地熔鑄在中華民族的生命力、創造力和凝聚力之中，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士所理解、認可和應用。如今，八極拳已經成為中華民族寶貴的文化遺產之一，并且走向了全世界。

那么，八極拳的文化內涵到底表現在哪里呢？它蘊含的哲理又是什么呢？據中國武術協會理事、湖北省武術協會副主席、武漢體育學院教授江百龍先生在他編著的《武術理論基礎》一書中說：“武術在中國獨特的山鄉田園色彩濃重的氛圍之中產生，便漸漸地將民族意識形態、生活方式、精神的物化產品三種文化形式有序地結合起來，構成了精神文化和物質文化的統一體，即東方武術哲學，例如太極拳、形意拳、八極拳、八卦掌等都有形無形地顯現出武術哲學思想形態”。江先生把八極拳同太極拳、形意拳和八卦掌排到一起，而且沒有提到其它任何一個拳種， 這說明八極拳不是簡單動作的組合和拼湊，而是深深地扎根于中國傳統文化的沃土之中，不斷吐露散發出“陣陣”的遠古文化氣息和清香。

眾所周知，太極拳中暗含著太極陰陽哲理，形意拳中暗含著五行生克哲理，八卦掌中暗含著九宮八卦哲理，這三種拳術都被世人稱為“內家拳”和“內功拳”，其形極簡，其意卻都極深。為了闡釋八極拳所蘊含的哲理內容，筆者不揣淺陋，朔古探源，現就“八極”兩個字的含義，展開分析論述，從古到今，從外到里，從點到線，從線到面，從淺到深仔細地研究搜索先哲們的經典著作和觀點，以字解、詞解、句解和外延引證的形式求其“本來”的真意和面目。

一

首先，讓我們看一看西漢皇室貴族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蘇非、李尚、武被等集體編著的《淮南子》一書，該書亦稱《淮南鴻烈》，“鴻”是廣大的意思，“烈”是光明的意思，作者自認為它包含著廣大而光明的“道”理。書中共著錄內二十一篇，外三十三篇。內篇主要論道，外篇主要是雜說，現只流傳內二十一篇，書中以道家思想為主，糅合了儒法、陰陽、五行等家。它從唯物主義的觀點提出了關于“道”、“氣”的學說，也包含了不少自然科學史材料。在本書二十一篇中，《地形訓》、《原道訓》、《精神訓》、《人間訓》、《本經訓》、《泰族訓》和《要略》中均提到了“八極”這個詞語，“訓”是解釋，弄明白的意思。其中在《地形訓》中記載道：“地形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極之內，照之以日月，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天地之間，九州八極，九州之外，乃有八寅，八寅之外，而有八纮，八纮之外，乃有八極”。筆者通過查閱老版《辭海》和《辭源》等書，在文中，“天地”指全國，世界上，引申為宇宙。“九州”是行政區域名，在古代中國曾經設置了九個大州，一州也就是今天的一個省，其后疆域迭有變更，州之區域日小，元明時期與縣等列，至民國幾乎全改為縣，這里的九州也稱“九有”、“九囿”。傳說中的我國中原上古行政區劃，起于春秋戰國時代，說法不一， 西漢以前，都認為九州系大禹治水后所劃分，州名未有定說，《書·禹貢》作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呂氏春秋》有幽州而無梁州，《周禮·職方》有幽、并州而無徐、梁州，《爾雅·釋地》有幽、營州而無青、梁州，《漢書·地理志》始以《職方》九州為周制，三國魏孫炎始以《爾雅》九州為殷制，后世經學家遂合稱為三代九州，《呂氏春秋》因不是經，故經學家并未為之立說。實際上九州都只是當時學者各就其所知的大陸所劃分的九個地理區域。“八極”在《地形訓》中應解釋為“四面八方極遠的地方”，“八寅”應解釋為特別悠遠的地方，“寅”，高誘注：“猶遠也”。“八纮”也稱“八荒”、“八表”、“八維”，應解釋為極遠的沒人居住的地方，高誘注：“維也，維絡天地而為之表，故曰纮”。這句話譯成今文就是“（我們）中國共分為九個大州，一直到八方極遠的地方，同時，九個大州的周圍還有更遠稱為八寅的地方，那里存在著四海之外的異族國家，八寅的周圍還有更遠的稱為八纮的地方，那里遠得已經沒有人再居住了，八纮的周圍就是最遠的、無限的地方稱為八極了，也就是天地之邊了”。可以看出，這里八極的意思是個地理學概念，表示地球上乃至宇宙中四面八方極其幽遠的地方。

另外，《淮南子·原道訓》上記載：

“夫道者，覆天載地，廓四方，柝八極，高不可際，深不可測，包裹天地，稟授無形。”

這段話的意思是：道，覆蓋著天，承載著地，向四方開拓，向八方延伸，高不可觸及天空，無法測量它的深度，包裹著天地，生成萬物卻看不見行跡。由于“道高不可際，深不可測”，因此這里“八極”不只是地平面意義上的方向，而應包含著上下垂直的方向，表明八極是個立體的空間概念，一個渾圓無限的巨大空間。

《精神訓》上記載：

“古未有天地之時，惟象無形，窈窈冥冥，莫知其門。有二神混生，經天營地，孔乎莫知其所終極，濤乎莫知其所止息，于是乃別為陰陽，離為八極，剛柔相成，萬物乃形”。

這段話的意思是：在遠古時代還沒有天地的時候，只有朦朧的影象卻沒有具體的形體，深遠昏暗，模糊不清，沒有人知道它的門徑和底細，后來有陰陽兩位神仙同時出來營設天地，空間幽遠，沒有人知道它的盡頭，廣闊無垠，沒有人知道它的邊際，這個時候便能分辨出兩儀陰陽之氣，分離出四時八卦極盡變化之象，剛柔兩氣相互作用，萬物才真正形成了。這里“陰陽”是“兩儀”的意思，見康戈武先生著《中國武術實用大全》第52頁“'兩儀'一詞出自《周易·系辭上》，指天地和陰陽”。“八極”指“四象八卦”，與此段相同的說法見《周易·系辭上》:“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不難看出，“易”就是《精神訓》中的“象”，“太極”就是《精神訓》中的“二神”，大家都知道，太極圖是一個由黑白兩種顏色的陰陽魚形成的無端之圓，恰好暗合《精神訓》中的“混生之二神”。

在八極門中，有一句很有名的諺語“先有八極安天下，后有太極定乾坤”，由于很多人不解其意，就流傳下來容易理解的“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通過了解《精神訓》，就很容易解釋了：天地還沒有形成的時候，大道是一片混沌無極的狀態，等到普及'八極'有了天地后，才由太極生出兩儀，兩儀生出四象、四象生出八卦之“乾、坤、離、坎、巽、震、艮、兌”。可見“先有八極安天下，后有太極定乾坤”這句話內含著幽深的易理，而改過的“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則另有其深刻義理。

《人間訓》上記載：

“清靜恬愉，人之性也，儀表規矩，事之制也。知人之性，其自養不勃；知事之制，其舉措之惑。發一端，散無竟，周八極，總一管，謂之'心'。”

這段話的意思是：追求清靜愉快的感覺是人的本性，運用標準和法制辦事是處世的原則。懂得了人的本性，人的自身修養就不會違逆真意，了解了事物的法度，人的舉止就不會錯亂迷惑。從一端發起，散逸到沒有邊界的地方，蹤跡遍及天地之間四面八方任何一個地方，又能匯聚到一個關鍵的地方，這就是“心”的功能和作用。

這里“八極”的意思與《原道訓》中的八極概念是相同的，也應該是一個以“我”為中心并向四面八方無限擴大延伸的立體之“渾天蒼穹”（猶如一個巨大的蛋，我為“精華之核”，九州為“營養之黃”，八寅為“清澈之白”，八纮為“包裹之殼”，八極為殼外之物，正所謂天地一大太極，蛋一小太極也）。這也正好證明了八極拳訣“頭頂青天，腳扎黃泉，懷抱嬰兒，兩肘頂山”本原于此。換句話講就是“大道無極，人在道中，頂天立地，天人合一”的境界，迸射發放出的是一種無形的、快速的、渾圓的、膨脹的、無堅不摧的、橫掃一切的、不可思議的、巨大無比的、超乎自然的能量。

《本經訓》記載；

“帝者體太一，王者法陰陽，霸者則四時，君者用六律，秉太一者牢籠天地，彈壓山川，含吐陰陽，伸曳四時，紀綱八極，經緯六合，覆露照導，普汜無私，蚍飛蠕動，莫不仰德而生”。

緊接著又解釋道：

“'陰陽者順天地之和，形萬殊之體，含氣化物，以成埒類，贏縮卷舒，淪與不測，始終虛滿，轉于無原。'四時'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予有節，出入有時，開闔張歙，不失其敘，喜怒剛柔，不離其理。'六律'者，生之與殺也，賞之與罰也，予之與奪也，非此無道也，故謹于權衡準繩，審乎輕重，足以治其境內矣'。此言全指易理而言，所謂帝王霸君，實為宋邵壅《皇極經世》之皇帝霸君所取法，《淮南子》輕視堯舜，《皇極經世》始于堯，又見時代之不同，于易理未嘗不同”。可見這里“八極”就是“八卦” 的意思。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教授、中國《周易》研究會副會長、當代著名易學家潘雨廷先生2003年編輯出版了《道教史發微》一書，該書比較翔實地論述了先秦至近代道教史的核心內容，介紹了仙與道各種流派的修行方法，其中在《論尚黃老與淮南子》一章中，花費了大量筆墨闡釋“八極”這個詞的深刻內涵，筆者在這里只是簡要地表述一下潘先生的觀點，對于《精神訓》，先生總結道：“此猶深入研究'近取諸身'，唯莫知終極而止息，乃有陰陽八極，是即八卦之象”。又講“而陰陽八極，且謂至人當'處大廓之宇，游無極之野，登太皇，馮太一，玩天地于掌握之中'。純乎道法自然之象”。直截了當地將八極說成了博大玄妙的“道法”，這樣，“八極”與拳法相結合就成了道家所指的內家拳，與太極拳、八卦掌、形意拳一樣，順理成章地成了一家拳了，各拳架子順序雖然略有不同，但其拳理卻是相通的。對于《本經訓》，先生又將八極引申為“易象之數”、“列星之相”，他說：“此明循理順情而不偽不飾，當不擇時日，不與卦兆，基本發展易學之理。雖不占卦兆而重視陰陽、四時、八極、五星之象術，易學又進一步與自然科學結合起來”。更值得一提的是，潘先生在《淮南子》最后一篇《要略》中，將“八極”從地理學概念引申為易學之專門術語“八卦”，又給八極增添了更加神秘詭異的色彩，他是這樣講的：“必本《要略》之文，始可證二十篇中雖不言八極即八卦，陰陽即乾坤，太一即太極無極等，而理實可通”。

由徐才、張山主編的《武術學概論》第138頁中說：“八極拳：據朱寶德先生《八極拳祖考》，其創始人是癩藍天，清康熙年間陜西乾縣人，在參加天地會起義失敗后隱姓埋名，后廣交武林中人，共同切磋，根據八卦學說的原理，博采眾長，創出內外兼修的八極拳”。

二

在中國漢朝時代有一部玄奧的《素書》，它的作者黃石公也是一位充滿神奇的人物。據說《素書》是黃石公為從政者就如何加強自身的政治素質，如何把握道德與謀略的關系而寫的，書中內容是效法天道地道，以格言的形式表述的最高智慧，用之修身，可以明志益壽；用之治國，可以位極人臣；用之經商，可以富埒王侯；用之軍事，可以百戰百勝。作為“文韜武略”的《三略》一書則是黃石公撰寫的另一部兵書，該書分上中下三卷，被認為是《素書》的基本原理在軍事學上的運用，宋朝大學士張商英和劉寅分別對這兩部書作了注解。在《三略·上略·人賢擒敵之學》篇中有云：

“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人之所助，強者人之所攻。

端末未見，人莫所知，天地神明，與物推移，變化無常。因敵轉化，不為事先，動而輒隨，故能圖制無疆，扶成天威，康正八極，密定九夷，如此謀者，為帝王師。”

在“康正八極，密定九夷”一句中，“康”的意思，一是指安、樂，如《文選·屈原·離騷》：“日康娛而自忘兮”。李善注：“康，安也。”二是指廣、大，即康莊大道，引申為寬闊平坦、四通八達的道路。如《爾雅·釋宮》：“五達謂之康，六達謂之莊。”“正”的意思，一是指正中、平正、端正、正定；二是指正大、正義、正氣、正道。“八極”一詞，劉寅注：“八極者，四方四維之盡處也。”“四方四維”就是指四正四隅八個方向。“密”的意思是指安定，如《詩·大雅·公劉》：“止旅乃密”。“九夷”一詞，劉寅注：“九夷者，犬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元夷、風夷、陽夷是也。”一般“九夷”泛指中原四方的少數民族，這里可引申為全天下，如《爾雅·釋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這兩句話實際上就是“平定天下”。

對于這段文字，筆者不想以一己之見任意附會，還是引用劉寅對它的注解：

“柔者能制其剛，弱者能制其強。夫柔者，非柔懦而不立也，示之柔以制其剛也；弱者，非怯弱而不振也，示之弱以制其強也。柔者，德也，謂柔嘉維則為德，若柔而過中，又非德也；剛者，賊也，謂剛愎不仁為賊，若剛而得中，又非賊也。弱而有德者，眾人之所以助援，古人有濟弱扶傾者，所以弱者人多助也，若弱而無德，孰肯助之？強而不仁者，眾人之所以攻擊，古人有禁暴救亂者，所以強者人多攻也，若強而仁，孰肯攻之？

大凡天下之事，端倪本末，未曾顯見，人莫得而知也。天地之神明，即所謂二氣之良能也，天之道，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冬而復春矣；地之道，生而長，長而收，收而藏，長而復生矣。興亡盛衰，榮枯代謝，是與物推移者也。故為將者，或奇或正，變動無常，因敵之強弱虛實而轉化焉。不為事先，謂不先人而首事也，人動而我輒隨而應之，故能謀制無疆而扶成天威，康正乎八極，密定乎九夷，知此謀者，真可為帝王師也。”

由于劉寅對原文的注解也是生澀難懂的文言，為使廣大武術愛好者能夠真正看懂這段文字，筆者也做一些簡要通俗的解釋：

天下的事，這里是指兵學和拳學，在敵我雙方較量中，當敵人沒有任何征兆和跡象顯露時，我方是無法對付他的。大家都懂得，自然界中存在著很多的奧秘，只有根據事物的發展規律才能了解。這里的所謂神明，是指陰陽二氣互相包蘊生克的奇妙功能。天道是四季周而復始，地道是生長收藏循環不已，至于興亡代謝則是人道。所以作為軍中將帥和武林高手，就應當順應自然法則，把握好天時、地利、人和，并根據敵方行動的強弱虛實而變化。不為事先，是說我方不應當首先發難，主動出擊，而要針對敵人的行動隨機應變，這樣就能永遠戰勝敵人，樹立天威，正大光明地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平定全國。如果善于運用這一機玄戰術，天下可得，國家可治，百姓可安，敵人可克，定四方，撫邊疆，無不得心應手。此乃王者之秘學，得之者，可為帝王之師和常勝將軍。

三

在《黃帝內經》之《五運行大論篇第六十七》和《陰陽類論篇第七十九》中有“八極”一詞的出現。《黃帝內經》是周秦以來到西漢初年古代醫學的總集，同時又居于中醫四大經典之首，它的重要性和自身價值不僅在于全面地總結了秦漢以前的醫療理論和經驗，還在于它包含著相當豐富的唯物主義觀點和辯證法思想，給后來的唯物主義和無神論思想提供了科學依據，特別是在生命起源、疾病成因以及形神關系等方面敘述的非常詳盡。

《五運行大論篇第六十七》開篇寫道：“黃帝坐明堂，始正天綱，臨觀八極，考建五常”。

文中“黃帝”是指傳說中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姬姓，號軒轅氏，少典之子，傳說他有很多發明創造，如養蠶、舟車、文字、音律、醫學、算術等。“明”是明亮、敞亮的意思。“堂”是指古代宮室，一般前為堂，后為室，如《論語·先進》:“仲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這里引申為朝堂、公堂。“始”是開始的意思，《論語·公冶長》:“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正”是端正的意思，引申為校正、糾正。《論語·學而》:“就有道而正焉”。“天綱”指星官名，如《晉書·天文》:“北落西南一星曰天綱”。“臨”是指居高處朝向低處，如居高臨下、如臨深淵。《詩·日月》:“日居月儲，照臨下土”，引申為上對下之稱。“觀”是觀看、觀察、觀測的意思。《韓非子·內儲說上》:“觀聽不參，則誠不聞”。《后漢書·譙云傳》:“分巡天下，觀覽風俗”。“考”是考察、查核、研究的意思。如《書·舜典》:“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建”是創立、設置的意思。《禮記·學記》:“建國軍民，教學為先”。“五常”在此處是指“五行”。《禮記·樂記》:“道五常之行”。東漢鄭玄注：“五常，五行也”。唐朝孔穎達疏:“道達人情以五常之行，謂依金、木、水、火、土之性也”。整句話連起來意思就是：黃帝坐在寬敞明亮的朝堂上，開始驗算校正天體列星運行的規律，居高臨下觀察地理形勢，研究構成萬物的金、木、水、火、土等物質元素。

關于“五行思維”的哲理內涵，國內外很多專家學者都有很精辟的論述，如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研究員、中國思維科學學會常務理事火越先生認為：“五行思維的最基本的理論，就是自然界金、木、水、火、土五種形態之間的相生、相克變化規律的思維。實際上又是交叉、立體的五維論，從物理現象看，不僅有物質的五維，而且有時空的五維。根據這一思維理論，作為靜止物質形態存在就是五行，作為相互影響變化的不同形式而存在就變為五維。五行是五維的構成，五維是變化的五行，這就是五行思維的真正含義”。英國著名生物化學家李約瑟，被譽為中國科技史大師，先后八次來華考察，實地了解中國人文歷史，在所著的《中國古代科學思想》一書中講，“宇宙內有兩種基本原理或'力'，即陰與陽。另外還有構成一切實體乃至演變程序的五種元素即'五行'。由這五種元素之符號間的關聯，宇宙萬物之可納入于一個五元的系統者，皆與五行配合之，使這些分類聯合起來，已有不少的智巧杰作”。德國古代最出色的思想家、科學家萊布尼茨在五行思想的啟發下發明了二進制，他對五行文化評價很高，為此還專門同中國的康熙皇帝通過信，將之稱為世界上最神秘的發現之一。由此可見，“五行”同“八極”一樣，既有交叉（十字）的含義，還有立體（渾圓）的含義，“作為靜止物質形態存在”，則完全與“道”的屬性一致。

在《陰陽類論篇第七十九》中還有一段論述：

孟春始至，黃帝燕坐，臨觀八極，正八風之氣，而問雷公曰：陰陽之類，經脈之道，五中所主，何臟最貴？雷公對曰：春，甲乙青，中主肝，治七十二日，是脈之主時，臣以其臟最貴。

這段話的意思是：立春這一天，皇帝安閑而坐，縱觀四方四隅達極遠之處，察驗八方風向和天氣變化，問雷公：按照陰陽分類，經脈循行，五臟與四時季節相配的規律，你認為哪一個臟器最珍貴重要？雷公答道：春天為一年之首，屬甲乙木，顏色為青，五臟中主肝，肝主宰春天七十二日，這時候肝脈當令主時，我認為春天應該以肝臟最為珍貴。

關于“五臟”與“五行”的關系，火越先生認為：“自古易醫相通，中醫理論與象數學說皆五行相生相克之理立說，科目雖別，其理一也。按照中國古代醫學上運用五行分類方法，肝屬木，心屬火，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且肝藏魂，開竅于目，病則見青色，心藏神，開竅于舌，病則見赤色，脾藏意，開竅于口，病則見黃色，肺藏魄，開竅于鼻，病則見白色，腎藏志，開竅于耳，病則見黑色”。

很顯然，這兩篇文章中的“八極”雖然只是一個地理概念，但是同世間萬物以及人的養生方面有著必然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