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28歲的已婚男人。
但現在,我又是獨自一個人生活了。1月,曉雨剛剛和我離婚。結婚一年不到,沒有孩子。這讓我們的離婚顯得不是特別繁瑣。那天我開著車,帶著曉雨去辦理離婚手續,從里面出來,我們每個人手上拿著一本離婚證書,還是有些傷感。
曉雨站在街邊,看著我,眼神很復雜。最后,也只是說了一句,安迪,再見。我站在車邊,無言以對。我確實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我只知道,我還愛著她。我安靜地看著曉雨,看著她轉身在街上招了一輛TAXI走了。
沒有人會知道我和曉雨離婚的真正緣由,那是一些很私密的東西,別人是無法介入的,因而也沒有人能明白。
我和曉雨結婚的時候,我們的新房選在了我和曉雨居住的城市里一片幽靜的住宅區——靜雅山莊。120個平方米,躍層式的住宅。寓所的后面,有一個很美的人工湖,四周花徑幽深。佇立在窗前,就有很好的景致。這棟房子的裝修,讓我和曉雨用盡心思。床是我在家具店里特意定做的。很大,而且是一個曖昧的心形。臥室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原本沒有那么大,是我通過裝修公司,重新改造了一下。
我和曉雨對于這扇落地的玻璃窗很滿意。在四樓的高度,采光正好。白天拉開窗紗溫暖的陽光會照進來,臥室木地板上那張厚軟的紅色波斯地毯,在陽剛光下微微地泛著曖昧的紅暈。夜晚,把臥室的燈關掉,淡藍色的月光,會把臥室的光線改變為令人情欲躁動的幽藍色。站在窗前,可以看到那一片已經褪為黃色的花木林和明鏡一樣的湖面。
正式搬入新居是在春日的一個午后。那天夜里,我和曉雨在這間真正屬于我們自己的大房子里,脫得一絲不掛,快樂地奔跑。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自由。
那夜,在這張心形的鋪了暗藍色的純棉布的床上,我們終于可以以一種極度放松的心態經歷了從來沒有過的高潮。在靈魂結合的那一刻,我們不必掩飾彼此之間在情欲的高潮中所顯出的迷狂。
事情的變化是在我們結婚兩個月以后。
有一天夜里,我從公司回來。因為剛剛接了很大的定單,就在酒吧里和客戶喝了酒。喝得并不是特別多,人其實非常清醒。
我渾身散發著酒精的熱力回到家里。穿過客廳,沒有看見曉雨。我來到臥室,推門進去。剎那間,我驚在了門口。曉雨大概是剛剛沐浴出來,微微卷曲的波浪長發還帶著溫潤的氣息,她穿著一件鏤空的睡袍,美麗的身體在陰影下若隱若現。她佇立在臥室里那扇拉開了窗紗的巨大的落地窗前,正望著夜色下的靜雅山莊。
整個臥室里散發著一種曉雨常用的LTUITION香水味道,我在幽香中迅速地沉醉。在酒吧里攝入身體的極少量的酒精,在這一刻,忽然撩動起我的情欲。我走到曉雨的身后,在她還來不及轉身的時候,就緊緊把她給擁住了。
我看到她在我微帶暴力的進攻下,身子像蛇一樣歡愉地扭轉。月光和窗外的花木,像是一個巨大的布景,恍惚中,我感覺我們似乎是在曠野里,四周有隱約的風在流動,沒有紅塵俗世里的侵擾,只有靈魂和身體的交流。那一刻,我體會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悸動。
然后,我擁著曉雨在窗前的厚地毯上很快睡去了。半夜我醒來,撩人情欲的酒意已經完全散去。我感到口渴,便赤裸著身子爬起來。我從客廳里回來,拿了一杯曉雨自制的檸檬水。
月色極好。那綿軟的月光從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射到臥室的地板上。月光下的靜雅山莊,像是一個沉睡的美人,透著一種勾引男人情欲的氣息。我端著檸檬水,佇立在窗前,點起一支煙,回想起先前在月光的沐浴下,我和曉雨狂野。我忽然發現自己是如此迷戀那種在自然的光線下的感覺。這扇有著巨大采光容量的落地窗,月色下的風景,窗外的花木林,滿足了我長久以來渴望與自然與曠野接觸的夢想。
我回頭看睡在窗前的曉雨,月光下,她的臉像是溫柔的雕塑,透著一種圣潔的光澤。我伏下身體,情難自禁地去吻她的面頰,雙手在她身上輕輕劃動。我聽到曉雨規律而均勻的呼吸開始被我的入侵而打亂,我和曉雨在窗前的地毯上再次狂熱起來。我已經徹底地清醒,我感到在窗前的月光下,我成了一個情欲很容易攀上高潮的男人。
從這夜開始,我和曉雨在情欲上的狀態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我不是一個非要追尋花樣百出的男人,因為我知道我是在和我愛的女人做一種靈魂和身體的交流,曉雨也是如此。我和曉雨在情欲的交流上,可以做到完美的互補。可是我們對場景上的選擇,在那次酒后在月光下意外的歡愉之后,便開始有了一些細微的分歧。它像是一個裂痕,沒有及時地修葺,而變得越來越大。
我對于和曉雨那次在月光下在落地的玻璃窗前的場景,一直念念不忘。我很迷戀那種感覺。可曉雨不一樣,她還是喜歡我們像過去那樣在床上糾纏不休。
她說在床上可以找到一種安謐的感覺。而我說在落地的窗前,看到外面的風景我可以找到一種在床上找不到的激情。我和曉雨開始有爭執。后來我想,如果我和曉雨不是那樣刻意地去搶著表白自己在場景方面的喜好,而是像過去那樣依然注重對方的感受,我們在性愛上的矛盾或許會減少很多。
或許我原本就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我更注意的是自己的感官享受。曉雨抵觸的情緒表現得越來越明顯。
這對過去在性愛上還算完美的我和曉雨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們都想不通,我們曾經在床上包括在窗前的厚毯上,都有過很美好的記憶,而現在,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窗前,我們都覺得乏味,再也難以體會到情欲的快樂。我和曉雨在不斷的爭執中,一次次錯過修葺我們感情危機的機會。
我們開始分居。每天忙亂的應酬,會讓人稍稍淡忘一些這方面的不快。可是在外人看來,我和曉雨的婚姻依舊完好。這樣的痛苦所帶來的個中滋味,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可以有深刻的體會。
城市里最熱的時候,漸漸來臨。到了6月,我和曉雨離婚時,我們再也沒有過身體上的接觸。曉雨一直沒有電話過來。我知道她在城西租了一套單身公寓。雖然,我沒有打電話給她,可我一直還記掛著她的生活。有時,我在想,我們從戀愛到結婚走了這么多年,怎么分手的原因會是這個?
離婚以后,我在寂寞時被身體里的欲望沖撞得輾轉難眠。有過一些逢場作戲的女人,我們之間并沒有金錢上的交易,也沒有情感上的交流,只有身體上的磨擦和撞擊。
我在月光很好的夜里,把那些注定只會有一夜歡愉的女人帶到我那間有著巨大落地玻璃窗的臥室。在我喜歡的場景里,用盡我喜歡的方式。她們在窗前雖然可以很配合地聽我的擺布,可是除了欲望上有一些排譴,我沒有一絲寬慰。
我不允許除了曉雨以外的女人在這里過夜。再深的夜,我都要開著車把她們送回到她們想去的酒店或者是通宵營業的咖啡館,再或者是她們所住的小區的不遠處。我們在門口非常簡潔地用“再見”兩個字來告別,臉上擠出一絲虛假的微笑。
曉雨離開后,我過了一段這樣的生活。然而,我對于自己的放縱,逐漸開始感到倦怠。這種像野獸一樣放蕩的情欲,讓我的靈魂產生無法遏止的疼痛。
城市里的冷意漸漸退去,3月的一天夜里,我接到曉雨打來的電話。她只是叫了我的名字,便把電話掛下。我知道她在電話的另一頭哭泣。
我看看日歷,才發現,如果我們沒有離婚,這個日子會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
我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沒有立刻把電話打過去。我點上煙,在臥室幽暗的光影中,想起一些關于愛與欲的片斷。
我在想一個和情欲有關的問題。假如我再次結婚,我是應該找一個能聽從我在身體上擺布她的女人?或者是找一個我真正愛戀的女人,在愛的前提下,一同來探尋彼此都可以接納并深深迷戀的靈魂和身體的交流?
我從地板上坐起來,躺在那張心形的大床上,我的眼前浮現出去年我和曉雨在教堂里舉行婚禮時,她躲在面紗后如水波一樣的眼神,這一刻,再次撩動著我。
我慢慢地閉上眼睛。我知道,答案已經浮現。
(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