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ow many times must a man look up before he can see the sky”我喜愛Bob Dylan的歌曲,也熱愛生活的每一刻。“石頭”—正是這個詞讓這次大雪塘攀登活動的句號前,增添了“冒號”和“感嘆號”;也正是“石頭”讓頂峰的黑夜更無眠,讓營地的朝霞更艷麗;更是“石頭”讓匍匐潛行在雪坡上的我們更膽戰心驚,盤旋在巖壁上的飛鷹更居心叵測。終于在叫完35次“My God”,23次無限感慨地“太幸運了”,還有11個令人作嘔的晚餐,在兩上大雪塘后,大雪塘的“抗石”活動終于成功落下帷幕。
早晨,本是一個休整的早晨,早晨,本是一個翻弄著食品袋并從中挑出可以下咽東西的早晨,本是一個躺在帳篷里天花亂墜、天南地北的早晨;無非是雪地讓刺眼的陽光更加刺眼,那盤旋在空中的鷹兒在雪地上掠過并不長的身影,除了用防曬霜把本已經夠厚的臉皮涂得更厚些,除了想象著巖石和白雪構成的山峰散發著巧克力和蛋糕般的光芒,用淺顯的幾何思維琢磨著沖頂的那段路線。
本以為上帝早已閑庭信步于哪個屋檐下,本以為光陰將似往昔追隨著太陽慢慢地向西方落去;當飛石刺穿帳篷,當羽毛飄滿帳篷,當你既不抱頭也不鼠竄,當你癡呆地盯著石頭為你打開的兩個天窗,當你張著嘴巴看著雪地上一個個陷洞,當你掂量著那十多公斤的石頭,當你捂著胸口抬頭看著藍天……發現上帝就在我們旁邊,死亡之神只能灰溜溜與我們擦肩……我們不禁對視,并“感謝上帝”。
當我們選擇下撤,下撤路上那零零落落的巖崩,滿目雪崩巖崩過后的瘡痍,心跳聲與此起彼伏的流雪飛石聲相映;頭盔系得更緊了,脖子也縮得更短了,心里的那根繃得緊緊的弦就如彈棉花般把心彈得嘣嘣響,雙肩上沉重的背包如龜殼般笨重也同樣給你些安全感。打巖釘、取機械塞、系扁帶、移動保護、下降……一次次重復著動作。望著遠處的營地,舔著干裂的嘴唇,不時地咒罵幾聲。終于拖著疲憊的雙腳、空竭的胃到了營地,腦中浮想的睡眠和眼前的真實的食品,天知道有多誘惑你。
當走上公路、爬上汽車、跨入餐館、脫下沖鋒衣、褪掉高山鞋、拿起可樂,當心情開始平靜,打開手機卻同時收到那條短信,那是關于仁那……外面的天空是那樣的暗淡。短暫的兩天休整,又重回大雪塘,又是一次被稱為“哎呀背死式”的攀登,精減了所有能減的東西,相機也從佳能10換成尼康F65,再到便攜數碼,口琴依然放在家里生銹,私藏食品只可憐的擁有2/5口袋的地盤;背著依舊沉重的行囊,帶著那依舊黝黑并有點脫皮的面目,抓一把魚食給那條至今仍然沒被餓死的金魚后又出發了。
心頭那個坎依然壓著那塊石頭,腦中依然被那不時浮現的石影肆擾著,這兩日成都的腐敗生活并未能磨滅巖崩的那段時光。白水臺的半夜,滾石聲竟把我從夢中驚醒,而突然地坐起說“沒事吧”;行進路上,那依然“天天向下”的石頭,無時無刻不在驚擾著每一個步伐;鷹兒依然在翱翔,頂峰依然美麗。
再一次邁著大爺式的步伐蹣跚在雪地上,再一次探著頭燈行進在凌晨冰冷的空氣中,再一次摩挲著冰冷的雙手,眼睛瞪著那放在身旁的冰爪,再一次在如落雨般的巖石中穿行,再一次在潔白的雪地上印上你那長長的腳印,再一次喘著粗氣坐在雪地上啃著牛肉干,再一次拍打掉身上的雪鉆進帳篷……通向頂峰的刃脊是那樣的狹窄,頂峰上的帳篷對我們的身軀同樣是那樣的狹窄,顫抖于狹窄的路上,哆嗦在狹窄的帳篷里……
今天成都依舊灰蒙蒙,坐在電腦前努力地摸索捕捉著大雪塘的時時刻刻……回想著刃脊上馬哥的身影,回想著頂峰那個蜷縮著的夜晚以及C1那個美麗的清晨,回想著早晨張儉那叫人起床的號角聲和夜晚的呼嚕聲,回想著那每個早起的晨無眠的夜,回想著那片藍天,回想著那塊石頭,想著上帝,想著自己,想著為什么,想著“The answer, my friend,is blowing in the w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