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印度要實現真正的崛起依然面臨著諸多困難,既有國內根深蒂固的社會因素,又有經濟、軍事等發展上的不協調;既有全球層面的潛在因素,又有地區層面的現實制約;地緣政治上的兩難亦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
當人們熱切關注中國的崛起時,亞洲的另一個巨人——印度也正在醞釀自己的崛起。
進入21世紀,全球范圍掀起了一股“印度熱”,世人把越來越多的目光投向了雄踞南亞次大陸的這頭“大象”。印度國內持續不斷的民族、宗教沖突以及印巴之間的紛爭等負面的“鏡像”固然吸引了人們的注意,但世人更多的是關注印度蒸蒸日上的經濟、軍事實力以及日漸提升的國際影響力。2003年,印度的經濟增長率達到8.2%,按購買力平價法計算,印度是目前世界第五大經濟體。在軍事方面,印度已成為世界第四大軍事強國。印度的科技,特別是軟件技術更是世人矚目的焦點。難怪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一篇評論以“巨龍入場,但須留意大象”作為標題,以此來告訴世人笨拙的大象也能快跑。
50多年來,做大國夢、實現印度的崛起,一直是印度國家安全戰略的一條主線。在這一戰略的指導下,印度在經濟、軍事、科技以及國際影響力方面也確實取得了較大的成就。但印度要實現真正的崛起依然面臨著諸多困難,這其中既有國內根深蒂固的社會因素,又有經濟、軍事等發展上的不協調;既有全球層面的潛在因素,又有地區層面的現實制約;地緣政治上的兩難亦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
國內諸多因素的制約
沉重的人口負擔 一國人口的數量與質量是該國綜合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印度的人口僅次于中國,2000年就突破10億大關,而且印度還是世界上人口增長率最高的國家之一。據預測,到2030年前后,印度人口將超過15億。雖然這幾年印度經濟發展迅速,但過快的人口增長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經濟增長的成果,阻礙了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也使就業問題變得更加困難。貧富差距越拉越大。
此外,雖然印度人口的預期壽命、識字率等指標在印度獨立后取得了重大進步,但是與其他國家相比,印度人口的素質仍然較低。根據聯合國相關報告的統計,上世紀90年代中期,印度的人文發展指數(HDI)在世界上僅排名130幾位。在現代社會,大量的低技能勞動力不僅不能成為經濟發展所需要的寶貴的人力資源,反而成為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沉重負擔。
民族、宗教沖突 印度前陸軍參謀長V.N.夏爾瑪曾指出,“印度最大的弱點并不是經濟,而是內部不和。印度所面臨的最危險的威脅可能不是來自邊界上的敵人,而更可能來自內部的民族、種姓和宗教之間的暴力活動和與日俱增的政治斗爭;來自政治上不惜一切代價地爭奪選票;來自掌權者與奪權者之間不惜使用一切手段近乎不共戴天仇敵性的明爭暗斗。”由民族、種姓、宗教沖突以及政治腐敗所引起的印度國內社會動蕩已成為威脅印度發展與崛起的重要因素。
傳統社會文化的巨大慣性 隨著印度對外開放的深入進行以及工業化和城市化的不斷深化,印度的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也在從未有過的規模和程度上經受著現代西方文化和價值觀念的沖擊。為了反抗這種趨勢,具有濃厚民族主義色彩的印度教極端勢力迅速崛起。印度教極端勢力的增長對國內政治產生了巨大的負面影響,使得宗教政治化和政治宗教化問題日益嚴重。由于印度社會的民族、宗教、種姓與政治問題相互交織在一起,一個環節處理不當便容易引發其他環節的連鎖反應,從而引起社會動蕩。
國防與經濟的矛盾
稍加注意就可發現,近幾年印度的軍費開支都維持在高位水平上,年均增長率達到10%左右,這相當于國民經濟增長速度的兩倍。一筆筆巨額的武器購買協議使印度成為當今世界上對外采購軍火最多的國家之一。但印度畢竟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經濟的總體實力并不強。即使按照當前的發展速度,印度要想在短期內進入世界性大國行列也很難。另外,十多年來,巨額的財政赤字一直是困擾印度當局的難題。歷屆政府都曾試圖解決這一問題,但實際情況卻是愈來愈嚴重。此外,雖然近年來印度的外匯儲備大幅上升,但是外債總額亦數額巨大,巨額的財政赤字和外債總額勢必削弱政府對于消費性開支以外的其他領域的投資。印度發展國防的雄心與其相對薄弱的國家經濟基礎之間的矛盾在一段時期內還很難改變。
美國的制約
如果說一個中國的崛起對美國不利,那么出現一個強大的印度在美國看來也未必是好事。實際上,由于美印歷史上的不愉快和印度在南亞地區的舉動,美國對印度還是心存戒備。美國并沒有興趣幫助印度實現“成為一個全球大國這樣有時代錯誤的抱負”。所以,在南亞問題上,美國在印巴之間奉行一定程度的平衡政策,防止任何一國(當然主要是印度)過于強大,從而威脅美國在南亞、印度洋的利益。美國對印度在爭當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問題上所表現出來的冷漠亦包含著這種考慮。從體系結構的層次來看,旨在防止地區強國出頭的美國與謀求成為“世界一極”的印度存在著利益沖突。
印巴“安全困境”
印度與巴基斯坦之間的敵對狀態已經持續了半個多世紀。從最初立國理念的沖突和印巴戰爭開始,兩國便陷入了“安全困境”的漩渦之中,50多年來次大陸一直伴隨著這種疑懼與反疑懼的惡性循環。1998年次大陸上空的蘑菇云更是將這種困境局面推到頂峰。
早在1965年,巴基斯坦總理布托便宣稱:“如果印度制造核武器,我們即使是吃草和樹葉,甚至是挨餓也要有自己的核武器,我們別無選擇。”1974年的印度核試驗加速了巴基斯坦核研究的步伐。如果說,冷戰時期兩國的核對抗還處于模糊威懾階段的話,那么1998年印巴便走向了公開的核對抗。核試驗在次大陸引發了新一輪的核軍備競賽,印巴各自強化和完善了自己的核能力,同時積極發展各種型號、射程的導彈,以使自身的核武器具有遠距離打擊能力。
陸權與海權的沖突
最后一點,就是印度作為一個具有陸海復合特點的國家,面臨著北方陸權和南方海權孰輕孰重的選擇。近年來,隨著海洋戰略地位的提升,圍繞海洋權益的國際斗爭日趨激烈復雜。在此情況下,世界主要國家紛紛調整各自的邊防思想,努力推進由“重陸”向“重海”的戰略轉變。在亞洲,印度是重視海防建設最具代表性的國家之一。印度政府的“印度湖之夢”——將印度洋變成“印度湖”——是實現其全面控制印度洋,以印度洋為戰略前沿、打通海上要道的重要戰略。
但是,印度又是一個陸地大國,北部與巴基斯坦、中國、尼泊爾及孟加拉國等接壤,邊界問題和國內民族分裂主義問題突出,因而陸軍不可避免地要在印度國防安全中扮演主要角色。從地緣政治的角度看,由于印巴在克什米爾地區經常發生軍事沖突,印度不得不在北方克什米爾實際控制線附近駐扎大量陸軍。2001年12月23日印度議會大廈槍擊事件,使瓦杰帕伊政府震怒,一氣之下急調80萬大軍屯控印控克什米爾地區和印巴西部邊境地區,印巴第四次戰爭到了一觸即發的邊緣。10個多月的重兵對峙,不但額外消耗了4億多美元的外匯儲備,同時也使印度西部幾個邦的交通和生產的正常秩序受到嚴重的影響。雖然近期印巴關系有所改善,但是由于長期以來雙方互相猜疑、缺乏信任,又有克什米爾這個“難解的結”,雙方關系在短期內不可能有根本性的好轉。
印度這種海陸兼有的地緣政治特點,決定了它不同程度地受制于安全上的雙重易受傷害性,又使它面臨戰略選擇方向上的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