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的眼睛

因為工作關系，和妻子兒子一起在美國住過兩年。隔壁的房子里住著一對美國夫妻，年紀不大也不小，大概30歲左右，沒有孩子，養了兩只毛茸茸的雙胞胎小狗。我們剛搬來的時候，經常看到他們一起帶著小狗在院子里，春天種花種草，夏天夕陽下割草坪。隔壁的男人是個勤快的人，經常看到他給老婆停車，老婆下班回來把車停在門口的坡地上，男人就幫她把車開進車庫。大多時候也是男人割草、施肥，門前的草坪總是料理得綠油油的，不像我們家的草坪黃不拉嘰的。

平時我帶兒子出去玩，常碰到他們也帶著狗狗去玩。兩只小狗就像他們的兒女，寸步不離。有一天晚上我帶兒子倒垃圾，看到隔壁的男人帶著兩只小狗在月光下看月全食，很認真的樣子。月光下的小狗和男人，像一幅剪影，很寧靜。夏天的時候，夫妻兩個會在晚飯后打網球，就在后院拉一張網，兩只小狗是他們熱心的觀眾。男人很友善溫和，女人有一些冷傲。

整個冬天過去了，我們一直忙著工作和孩子，很少看到隔壁的鄰居。春天很快來了，門前的櫻花樹開出了嬌嫩的粉紅，郁金香也冒出了頭，可以想像即將到來的輝煌花期。忽然發現隔壁的夫妻再也沒有同時出現。下班回來總是看到女人孤零零地開車出去吃飯，再也沒有人幫她洗車了，而從前，總是那個男人幫她洗車。周末的下午，也是女人獨自在草坪割草的情形，那個男人，仿佛無影無蹤了。而小狗也不見了，再也看不到它們搖搖晃晃在后院散步了。女人孤孤單單的樣子有些落寞。

起初我們以為男人出差了，卻漸漸發現男人的車也消失了，諾大的車庫如今只有女人的車子了，以前他們開著一模一樣的兩部車啊。再后來，妻子發現隔壁房子的主人也換了，從兩人共同擁有換到了男人名下，可是只有女人一個人住在那里。看來他們離婚了。

沒有男人的女人，看上去非常落寞可憐。短短一個冬季，一對夫妻的故事，我們不得而知，只是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每天發生著多少這樣的故事？我們對我們的另一半了解多少？我們對自己周圍的人了解多少？我們對自己又了解多少？你永遠不知道別人的世界曾經發生了怎樣驚天動地的事情，對我們而言，看到的只是一個男人的離開，對那個女人而言，或許是她整個世界的崩潰，她需要多長時間去重新拼湊起一個相對完整的心靈？我們永遠不知道。

每個人的旅程都是一個故事。在別人的眼睛里，我們都像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