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患血液病的哈爾濱青年,騎著一輛自行車只身環游中國,與病魔抗爭,同死神賽跑,近10年累計行程7萬多公里,并沿途宣傳捐獻骨髓的社會意義,呼吁國人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推動我國社會醫療人道救助專項基金事業的發展。
沐浴著春風,他于今年3月開始,踏上了地處南國的江西,從南昌到贛州一路行進;繼而赴瑞金、興國、井岡山等圣地,感受紅土地精神的無窮魅力,繼續著他神圣而又艱苦的生命之旅。
死神乍現,公含淚離家遠行
1995年,當醫生告訴曲秀堂“只有8年的活頭”時,他不愿在老父老母的淚眼中無望地死去,于是,他抱著“固有一死”的豪情,笑行天涯……
拿著哈爾濱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作出的“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的診斷書,曲秀堂頭暈目眩,宛如墜入了深淵。家里為了給他治病,取出了全部的積蓄。住院僅14天,就花去了幾千元,手里還攥著大夫開的成百上千元的藥費單子。
“大不了一死!” 苦思冥想找不著出路,一念之下他把藥費單撕碎,頭也不回地出院了!
家住哈爾濱市道里區安廣街的曲秀堂,于1961年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家,妹妹3歲時因意外死亡,母親受不了打擊得了間歇性精神病。他原是哈爾濱木器廠的一名工人,1992年下崗,靠擺小攤維持生計。1995年6月,厄運再次降臨到這個貧窮但平靜的家庭,風華正茂的曲秀堂被診斷出得了“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屬白血病前期。
熱戀中的女友得知這個情況后,離他而去。
醫生告訴曲秀堂的父母,由于造血功能的障礙,他的血液將像油燈里的油一樣慢慢耗盡,直至死亡。為給他滋補身子,慈愛的父母總是盡其所能地弄些雞蛋、骨頭湯給他吃,并絮絮叨叨地癡笑著對他說:“吃,快吃!比藥好吃!”而他們自己卻是隨便弄些黃葉青菜躲到另一間屋里偷偷下咽。
看著自己漸漸虛弱的身體,想到可能發生的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曲秀堂心如刀絞。為了不再拖累父母,更不愿看到父母近乎絕望的笑容,身形枯槁的他咬咬牙橫下一條心:反正也治不了,與其天天面對父母無可奈何的悲涼,不如一走了之。實在走不動了,就隨便死在哪兒,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啊!
出走,是絕望中逼出來的希望。厄運籠罩下的曲秀堂深知,只有骨髓移植才能治好他的病,否則,他將只剩下8年的生命。在住院期間,僅僅半個多月,他就花掉了家里的全部積蓄。父母的工資每月加起來只有230元,骨髓移植的費用對他來說不啻是個天文數字。借錢嗎?恐怕父母一輩子也還不起。
“那時我想,家里的情況已經很糟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一幕如果又一次在我家上演,母親脆弱的神經受得了嗎?”曲秀堂在心里對自己說,“就讓我踏上不歸的旅程,走到哪里,就死在哪里吧。”
1995年12月27日,曲秀堂給父母留下一封被淚水打濕的信,身揣借來的76元錢,含著眼淚悄悄離開了養育他的父母和生活了35年的故土,踏上了南下的火車,離家“旅行”了。
異鄉打工,生命烈焰初燃起
曲秀堂邊打工邊流浪,沒想到死神竟被他擋在了門外,他的生命之火在“打工療法”中燃燒得越來越旺了……
搭上從哈爾濱開往菏澤的車,曲秀堂一路向南。“因為醫生說我的病怕冷,所以我要到南方去,這樣即使露宿街頭,也不會凍死。”曲秀堂回憶道。
他先后到了濟南、泰安、徐州、南京、廈門等城市。心靈手巧吃苦耐勞的他,四處打工,一干就是兩個多月,幾乎忘記了自己本來是出來求死的。
在漫無目的的行程中,曲秀堂來到了廈門。這時他已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第一天晚上就是在火車站候車大廳的長椅上度過的。為了生存,他又開始了打工生涯。因為自己沒什么手藝,只能在一些建筑工地上打小工,別人能掙30元,他每天卻只能掙5元,遇上身體狀況不好,就只能休息。
然而,一次偶遇讓曲秀堂的命運發生了改變。在廈門一供電所打小工時,他認識了畢業于哈爾濱電力學院的所長。所長知道了他的情況后,就讓手下人在工作和生活上照顧曲秀堂,而且經常陪他聊天,這讓當時舉目無親的曲秀堂感受到了親人般的溫暖,曲秀堂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動力。
打工之余,他常到書店翻閱醫療書籍、報紙、雜志,而且經常向專家咨詢,了解有關白血病的知識。同時,懷著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他常到病房探望白血病人,與他們聊天,鼓勵他們配合醫生好好治療。
一天,他壯著膽到一家醫院檢查身體,一化驗,5個月來沒服任何藥物,他的病情不但沒有惡化,反而好轉了。曲秀堂聽到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經過有如鳳凰涅槃般的洗禮,他歸心似箭,他要把這個喜訊告訴日夜擔心自己的父母。于是,他踏上北歸的旅途。
單騎走神州,播撒人道火種
生命在于運動,他決定環游中國,但這次不再是“死亡之行”了,他要讓短暫的生命變得有價值。啟程前,他立下遺囑,死后將遺體捐獻給醫療機構做醫學研究之用……
1996年7月,在家休息了70多天的曲秀堂又閑不住了,決定再度南下。曲秀堂通過自己流浪的體驗與見識,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審視人生:現在像他這樣患病的人很多,許多年輕的生命在經受著疾病的困擾。生命雖然短暫,但生命的意義在于活得有價值,活得有意義。
這次對于曲秀堂來說不再是死亡之行了,而是要實施他的“打工療法”,并且游覽祖國的大好河山。這樣,即使自己不治而亡,他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曲秀堂終于萌生并堅定了要騎自行車走遍全國的想法,他想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呼吁社會上所有患絕癥的人頑強地與命運抗爭,堅定生存下去的信心。啟程前,曲秀堂鄭重地立下了遺囑并作了公證:本人愿意將遺體無私地、沒有任何要求地獻給醫療機構做醫學研究之用。
7月24日上午8時20分,曲秀堂帶著134元錢從哈爾濱出發,一路觀光,到了青島。在青島薛家島,他受雇于一條漁船,當了11天的漁民。起初,他不得要領,干起來笨手笨腳,一不小心就被掛破了手,本來就十分寶貴的血汩汩地流著。他虛心向船老大請教,慢慢地,他掌握了規律。每次起簍,總有收獲。
告別青島,曲秀堂繼續前行:嶗山、上海、杭州、株洲、廣州、東莞……在東莞的一個工地,他干了一年。過年了,工友們都回家了,工地上一下子冷清下來。曲秀堂留下來守工地,他并不感到孤獨,因為他又不知不覺地在奔波中熬過了一年。一位湖南打工仔把自行車送給了他。這輛破車,使曲秀堂的人生進入了另一種狀態。
這輛破車經曲秀堂一收拾,就變成了他得意的“坐騎”。曲秀堂騎著它從東莞出發,日行夜宿,風雨無阻,平均每天75公里。由于經費緊張,他大多借宿在農家。
這一路轉下來,那輛老爺車換了40根輻條、8塊閘皮,馱著曲秀堂跑了足足2000公里。幾經周折,曲秀堂來到與海南島隔海相望的海安。他決定去海南走一遭。
在海口停留了兩天,他就直奔五指山——當年紅色娘子軍戰斗過的地方。自從得了絕癥后,曲秀堂滴酒不沾。但到五指山,他破了一回戒,喝起了山蘭酒,還與當地青年跳起了打柴舞。
離開海南島,曲秀堂到了舟山群島,此時他已4天沒吃飯了。他跟電話亭的人說了半天好話,才以身份證和舊手表作抵押,撥通了哈爾濱的長途電話,讓家里匯錢救急。曲秀堂的話,被一對老夫婦聽到。這對好心人供他吃了3天飯,直到他收到家里電匯的300元錢。曲秀堂謝過兩位好心的老人,返回哈爾濱。
回顧這一路上,曲秀堂都是一邊打工一邊行走,既領略祖國的美麗山河,又以實際行動傳播著他與病魔作斗爭的不屈不撓的精神。他的事跡很快在全國各地廣為傳頌。
1998年,中國紅十字會得知他的情況后,給他發去了慰問信,曲秀堂感受到了莫大的溫暖,同時為此深受鼓舞,成為了一名中國紅十字會的志愿者。從此,曲秀堂的“生命之旅”便有了新的神圣的使命。他沿途現身說法、演講、作報告,弘揚著紅十字會的人道主義精神。
腳不停息,走出一片艷陽天
只有荒涼的沙漠,沒有荒涼的人生。單騎環游中國,旅途是艱辛的,但是,一種愛心奉獻的精神在支撐著他,他活得充實而有意義……
如今,曲秀堂走過了我國33個省、市、自治區和特別行政區,1088個縣市,行程71459公里。曲秀堂自豪地說,除了臺灣省,他已走遍了祖國的山山水水,并且兩進西藏。
他每天要騎10多個小時的自行車,連續騎車最久的一次是26個小時,曾經過100多公里沒有人煙的地方。在新疆吐魯番盆地前行的時候,每天要面對高達80℃地面溫度的考驗。而在黑龍江漠河,他經受著零下50℃的冰寒折磨。在云南的白朦雪山,當太陽剛升起的時候,雪山頂上全是一片紅色,而山腰全是白茫茫的,因為太陽的光輝把山頂的雪色全染紅了,十分的壯觀。
“全國白血病、尿毒癥等需要移植治療的患者數以百萬計,而供醫療移植用的骨髓或器官卻少之又少,許多病人因找不到合適的骨髓或器官移植,在等待中失去了生存的機會……” 曲秀堂介紹,“美國已建立了350萬人的骨髓庫,可以使35到40歲的患者在三到四個月內找到合適的供者;日本的骨髓庫有77萬人,韓國的也有22萬人,可為什么擁有13億人口的祖國大陸卻找不到骨髓挽救生命?”
每到一處,曲秀堂都積極傳播人道主義精神,呼吁大家奉獻愛心,捐獻骨髓,為更多的白血病患者提供延續生命的機會,同時呼吁建立和完善中華骨髓庫,造福人類。曲秀堂拿出的每一張名片,背后都印著有關骨髓捐獻方面的知識,他不是在推介自己,而是在向人們宣傳,人類的生命健康需要大家來共同維護。
“現在中國百姓最怕的就是病,作為單個的人,在疾病面前是弱小的。”曲秀堂不無憂慮地說。他不厭其煩地向人們講解建立骨髓庫和捐獻器官的重要意義,從自行車上取下隨身攜帶的橫幅,請人們簽字,尋求他們的支持。
骨髓庫的建立和完善,“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因為移植所需的巨額費用使許多患者無法承擔。不能挽救生命,骨髓庫的社會意義就無法得到體現,所以,還需要完善社會醫療體系。曲秀堂動員個人、企事業單位、組織等向所在地的紅十字會捐款,希望能將籌集上來的善款,建立一套具有完善的管理機制、監督機制救助、互助專項基金,讓這項基金取之于民、造福于民。
曲秀堂的最大理想,是大型的社會互幫互助機制與現有的醫療保險機制相配合,使我國社會醫療人道救助的保障機制得到完善,從而達到“人民平安,社會平安”的和諧。
在走遍1200個市縣之后,曲秀堂還有一個大的理想:他準備去52個國家,向世界弘揚中華精神,宣傳人道主義,于2009年或2010年凱旋后,他要將一路所得,包括收藏品、紀念品、條幅、自繪地圖和大型義展、義賣所得等所有收入,全部捐獻給中國紅十字會,支持中華骨髓庫、醫療人道救助互助專項基金的建設。
曲秀堂激動地表示,他將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終點。只要活著,就要一直走下去,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艱難。
“充實的生命是長久的生命,我要用行動,而不是時間來衡量生命。”這是曲秀堂演講時常說的一句話。是的,生命有限,但他那種頑強與疾病抗爭、為人類生命健康奔走呼吁的精神是永恒的。曲秀堂說,在有生之年,他將腳不停息地一直走下去。他相信,通過努力,一定能走出一片艷陽天。
(編輯:魏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