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理的侄女與草原歌王的純美愛情

周總理的侄女周秉建，被其婆母按蒙古民族習慣改叫鐵樹花。鐵樹花為了完成伯父的囑托，與草原歌王一段純美的愛情故事，在十年動亂中展開，令人不可思議。當鐵樹花吐露出一段真情時，人們對她除了有“今日的王昭君”贊美之詞外，還有“草原鐵姑娘”之稱。她說是為了完成一個偉人的囑咐：找個蒙古青年，在內(nèi)蒙古安家吧！她，建起了一座蒙漢和睦的橋梁。

一

雖說周秉建是周總理的侄女，文化大革命也在劫難逃。首先，其父周同宇無故被江青一伙以各種罪名抓入大牢，一直關(guān)到1975年秋才被放出來。16歲的周秉建，被這突如其來的政治風暴嚇得不知所措，她為了逃避動亂，申請去廣闊天地中“大有作為”。周秉建的申請很快被批下來，從學校老師手中接到通知時，才想起還沒有告訴母親、伯父和伯母，心里十分不安：父親已經(jīng)被抓，母親痛苦不堪，自己一走，這還像個家嗎？更何況，伯父和伯母對自己特別關(guān)心，一直視自己為他們的孩子一樣。

母親知道周秉建報名去了農(nóng)村，早已淚流滿面。看來，伯父和伯母已先知道，做了母親的工作，不然母親是不會答應(yīng)的。周總理見侄女要走，特意準備了一頓飯，讓周秉建和他一塊兒吃飯。那是一道什么菜呢？吃下這道菜的人都會明白：含在口里苦，吃下能驅(qū)毒火，有健胃泄氣之功力，那是一碗苦瓜。周總理見侄女吃苦瓜有點難受的樣子，便開導(dǎo)說：“蒙古民族以吃牛羊肉為主，很少吃糧食，你這一關(guān)就得好好過，蒙古很冷，你多帶點衣服，被子也帶厚的，要學會獨立生活。”

離開伯父、伯母和母親后，周秉建來到了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大草原。生活真是不習慣，遠非在家里想的那樣，牧民們一天吃一頓面條，另外兩頓喝奶茶，吃不慣就只有餓肚子。周秉建暗自流淚后，很快就明白了伯父話中的含義，她與牧民打交道，還要過好兩道關(guān)：一是語言關(guān)，二是學會騎馬，生活才算開始。于是，憑著年輕氣盛，憑著伯父的那句話，她學騎馬、學放羊、學擠奶、學接羔，一件一件地學會了。連衣服也穿上牧民的少女服裝，別人真認不出她是個漢人，還是周總理的侄女。

一次，周秉建同幾個姑娘放羊時，突然暴雪來了，嚇得幾個姐妹哭爹叫娘。周秉建讓大家沉住氣，將羊趕在一塊兒，眾姐妹在羊群中間。這一夜雖北風呼嘯，氣溫下降到零下。但姐妹們有羊的溫暖，身子當然沒有凍壞。第二天，太陽出來后，她們趕著羊回到了蒙古包，牧民們個個夸她們會生活，機智勇敢。

牧民見周秉建表現(xiàn)特別好，在部隊來征兵時，將她推薦入伍。以自己的努力和爭取上進，回到離開兩年后的北京，她多么希望見到伯父和伯母，見到日夜思念的母親。在新兵連緊張訓(xùn)練的一個星期天，周秉建一身軍裝，興沖沖地出現(xiàn)在周總理的面前。沒想到，總理感到十分吃驚，當場說：“倒是符合手續(xù)，可你必須回到內(nèi)蒙古去！”

“為什么，我又沒開后門，我是憑著自己的努力，還獲得了兩年的勞模。從來沒說是你的侄女，我沒哪兒錯呀。”周秉建一時幾乎要哭了起來，氣得跑開了。

二

周總理也有自己做人的標準和原則。當時，沒有知青回城的半點跡象，雖說侄女是當兵回城，但若讓一些人傳開，將不可收拾，不能允許別人有半點借口來指責。一旦大家知道是總理的侄女以征兵為跳板回城，幾百萬知青會鬧得天下難安。周總理讓他的秘書去部隊，要部隊將侄女退回內(nèi)蒙古。部隊領(lǐng)導(dǎo)想不通，將各方面參軍前的審查，以及周秉建的個人表現(xiàn)一一讓秘書看，表明一切是合格。

見秘書回來說部隊不愿退回，周總理一下子急了，馬上直接寫信給李德生司令員，讓他一定把周秉建退回內(nèi)蒙古。李司令看了信，明白周總理的心思，給部隊細心做了工作，同意將周秉建退回。周總理得到李司令的確信后，回頭又來做侄女的工作。

已脫下軍裝的周秉建，來向伯父告別時，當然也有說不出的痛苦。不過，她明白伯父的意思，不再責怪伯父了。周總理十分認真地問：“我的秉建同志，你想通了嗎？”

“伯父，我想通了，誰叫我是總理的侄女，總理的侄女就要比別人吃的苦更多，承受的考驗要多。我沒意見，全當是人生的財富積累吧，我認了。”

“還是有意見了？”周總理又關(guān)心地說，“孩子，你能不能給我?guī)€頭，爭取找一個稱心如意的蒙古青年，在內(nèi)蒙古安家，為漢蒙和睦再傳一個佳話呢？”

不僅要回內(nèi)蒙古，還有一個永不回城的建議，周秉建一時接受不了。不過，周秉建早已喜歡上一個人，這個人雖沒見過面，可他將來一定是一顆亮起來的新星。在內(nèi)蒙古，已聽他的歌聲兩年多，他是個很有前途的青年。她還在仔細回味，伯母在一旁催話：“秉建，伯父叫你同志，在等你回話呀，你能聽伯父的話嗎？”

“我能，一定能，請伯父、伯母放心。”周秉建告別了伯父、伯母，回到大草原后，再不想去當兵，或者招工回城的事，而把自己當成了當?shù)啬撩瘢商烀β翟诖蟛菰希托』镒觽円粔K兒喝薯干酒，吃牛羊肉，穿上蒙古袍，一身純正牧民打扮。那么，她思念的意中人是誰呢？

三

1977年，周秉建下鄉(xiāng)已有9個年頭了。由于她表現(xiàn)好，盟里推薦她到內(nèi)蒙古大學學習蒙古語言文學專業(yè)，畢業(yè)后回盟里任團干。她始終在尋找他，可無緣見一面，要不是那次去朝鮮訪問，還真沒有機會。那次會見令她終身難忘。

享有盛名的蒙古族二代歌王拉蘇榮，也在訪問團里，正好與周秉建面對面地坐著。周秉建一見到拉蘇榮，似乎覺得心跳加快，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她用蒙古語與拉蘇榮交談，問這問那，拉蘇榮也一一作答。談了許久，拉蘇榮才問周秉建叫什么，當他聽到她就是敬愛的周總理的侄女，卻完全是一副牧民打扮，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拉蘇榮看過周秉建的報道，敬畏之情油然升起。當周秉建有意打聽拉蘇榮的婚事時，拉蘇榮無奈地說：“我有自己的事業(yè)，又有孩子，不想再找了。”

原來，十年動亂時期，他父親被打成“印度特務(wù)”，妻子離他而去，父親不久含冤去世，他每月32元錢，要養(yǎng)活老母和兩個上學的妹妹。他不想把沉重的負擔讓別人來承擔，才說不想找愛人。周秉建不放過一切機會，她已在草原上聽到他優(yōu)美、粗獷的歌曲多年，一聽到那歌聲就心情激動，仿佛有巨大的吸引力拉著她。

細心的周秉建有意勸拉蘇榮：“何必這樣悲觀呢？愛情和事業(yè)并不矛盾，況且孩子也要人照顧呀！有相好的姑娘，還是找一個為好。”

周秉建本來是想自我推薦，可她還是沒說出口，只是一種暗示。

“謝謝你的好意。哪有一個姑娘愿一過門就帶別人的孩子？再說，找一個結(jié)過婚的人，她和孩子又有扯不完的皮。”拉蘇榮雙手一攤，無力地搖頭。

“那不一定，說不定就有一個女人喜歡你，愿與你一起分擔痛苦。她若喜歡你，又喜歡孩子，你也拒絕她嗎？”周秉建大膽地說出心里話，又暗示給拉蘇榮。

拉蘇榮對周秉建射來的愛神之箭，似乎一點兒沒發(fā)覺，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朝鮮訪問結(jié)束，拉蘇榮和周秉建天天在一起，他已發(fā)覺了周秉建的意圖，有意躲著周秉建。回到呼和浩特的拉蘇榮，對周秉建的來信一封也不回，電話也不敢接，他怕周秉建接受不了他的困難，他不愿那么好的姑娘來為他吃苦。何況，他一個平民百姓，怎能和周總理家攀親，金錢、門第、地位都不可能答應(yīng)，有一萬個理由拒絕她呀！

周秉建見他一次次不回信，已看出了問題，她反而一次次鼓勵自己，選準了的對象就得主動。她特意從錫林趕到呼和浩特拉蘇榮的家，當敲開拉蘇榮家的門時，拉蘇榮大吃一驚。周秉建一到家，馬上逗著拉蘇榮的兒子玩，陪著拉蘇榮的媽媽聊天，老人對周秉建十分喜歡，還指責兒子多心。拉蘇榮見周秉建這么熱情，十分內(nèi)疚地對她說：“秉建，我不值得你憐惜，你有你的偉大理想，千萬別干傻事呀，我們結(jié)合不會幸福。”

“我是認真的，只要我們相愛，任何困難我都不怕。”

“你，你過得了周媽媽、周伯母這一關(guān)嗎？他們絕不會允許你找一個二婚頭。”

“二婚頭也是人。我不說什么，管別人怎么說呢？”

“不，你必須做好思想準備，起碼讓伯母、伯父答應(yīng)，周大媽答應(yīng)才行呀！”

“我會做好他們的工作。”周秉建回頭又說，“告訴我，你是不是愛我。若是我就去做工作，不愛我就拉倒。”

“就算我愛你，也不能害你呀！”拉蘇榮為難了，倆人在爭吵中分別。

四

周秉建與拉蘇榮相戀的故事，在千里草原很快傳開。那時，周秉建已成了草原上的新星，被千萬牧民稱為“鐵姑娘”，是全區(qū)青年學習的榜樣。好心的人來勸周秉建：“你不為自己著想，也為總理想一想，怎能找個二婚的……”

“搞文藝工作的人還會有好人？不然他怎會和前妻離婚呢？”

身在錫林郭勒草原的周秉建，已被領(lǐng)導(dǎo)、同事說得頭腦發(fā)漲了。好在周秉建不怕，她認真分析了來自各方面的勸說，突然一拍大腿：“不行，我要到呼和浩特去，說不定有許多人圍攻拉蘇榮，讓拉蘇榮放棄這門婚事。”

周秉建首先想到的是相愛的人，她去了幾封信，見拉蘇榮又不回信，便坐不住了，又一次來到拉蘇榮的家。拉蘇榮的妹妹見了秉建，一口一個嫂嫂。還有拉蘇榮的兒子，也親熱地撲過來叫媽媽，周秉建抱著兒子，沖拉蘇榮問：“你怕什么？是不是有人已暗示了什么，不準你和我相好？”

拉蘇榮老實地點點頭。周秉建哪里知道，已有人暗中向鄧穎超寫了信。不僅寫給了鄧穎超，還寫給黨中央、國務(wù)院，指出像周秉建這樣一個紅色接班人，不能去愛一個有孩子的歌手，那樣會葬送了革命前途。還說拉蘇榮家太窮，不能讓周秉建去過窮日子……周秉建聽了拉蘇榮的敘說，對拉蘇榮說：“什么事都會有人胡說八道，我這就去問伯母，我愛你拉蘇榮有什么錯，讓那些多嘴多舌的人無地自容。”

周秉建說到做到。共青團十大在北京如期舉行，周秉建作為代表參加了會議。利用這個機會，她親自把拉蘇榮的情況告訴了伯母，并且講出自己十分喜歡這位蒙古漢子，喜歡他對事業(yè)的追求，喜歡他的誠實。鄧穎超聽了侄女的介紹，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已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了，你看準的人，伯母也相信，能讓我見見那位草原歌王嗎？”

“伯母，我一定帶他來見你，一切聽從你的安排。”

“好孩子，也該告訴你父母，讓他們也高興高興。”鄧穎超末了又說，“你伯父當初告訴你，讓你搞好民族團結(jié)，用自己的雙手創(chuàng)造幸福，你已做得不錯了。”

周秉建向伯母道謝，回頭又向父母講了自己的婚事，父母十分尊重女兒的選擇，讓她自己去闖。

五

1979年國慶節(jié)，周秉建帶著拉蘇榮來到北京，在父母家里舉行了婚禮。第二天，鄧穎超把一對新人請到家里，送了一架照相機。那照相機是周總理參加萬隆會議時，一個日本朋友送的。鄧穎超對二人說：“以后的路還長，你們要相親相愛，要在事業(yè)上有自己的建樹，這也是你伯父的希望。”

周秉建陪拉蘇榮回到了草原上的家，婆婆看在眼里，喜在心頭，按照蒙古族的習慣，兒媳過門婆婆要給媳婦起個名字，老人帶著慈祥的目光說：“就叫鐵木爾其其格吧！”

秉建一聽太高興了，向婆婆撒嬌地說：“鐵樹花，這名字太好了。”

20年后，她們離開了內(nèi)蒙古。可她仍是“蒙古族”女人，客人來了用蒙古語對話，喜愛吃奶茶、手扒羊肉，常備有馬奶子酒。每當客人來了，鐵樹花就會披上藍色的哈達給客人敬馬奶子酒，以示歡迎和尊重，鬧得客人真不知她這漢人怎么“蒙化”了。

1994年，拉蘇榮調(diào)到中央民族歌舞團工作，周秉建已先一步調(diào)回北京，由中組部安排在某機關(guān)工作。拉蘇榮沒忘記伯母的囑托，已推出9盤經(jīng)典磁盤，錄制了3集電視音樂專題片。2004年，內(nèi)蒙古成立30周年時，他們夫婦陪同攝制組，走遍了內(nèi)蒙古兩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幾乎走遍了內(nèi)蒙古大草原。人們問鐵樹花有什么感想，周秉建說：“我是吃千家飯長大的，我在草原上生活的30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期，也積累了許多財富，最大的收獲是得到了拉蘇榮，他讓我擁有了一個幸福的家！令我欣慰。”

要是沒人介紹，誰知道草原歌王是周總理的侄女婿、鐵樹花的丈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