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底,意大利的一些報紙上出現了一條特殊的尋人啟事:“1992年5月17日,在瓦耶里市商業區第5大道的停車場,一個白人女人被一個黑人小伙子強奸。不久后,女人生下了一個黑皮膚的女孩。如今這個女孩得了白血病,緊急需要做骨髓移植。她的生父是拯救她生命的惟一希望。希望當年的當事人看到啟事后,速與伊麗莎白醫院的安德烈醫生聯系。”
這則尋人啟事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引出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白血病女孩牽出一個恥辱隱私
在意大利瓦耶里市的一個居民區里,35歲的瑪爾達和丈夫比特斯都是白皮膚,但她的兩個孩子中,女兒莫妮卡卻是黑皮膚。
2002年秋,莫妮卡接連不斷地發高燒。安德烈醫生診斷說莫妮卡患的是白血病,惟一治療的辦法是做骨髓移植手術。瑪爾達全家及親屬去醫院做了骨髓匹配試驗,結果沒有一個合適的。醫生又告訴他們,還有一個有效的辦法,就是瑪爾達與丈夫再生一個孩子,把這個孩子的骨髓輸給莫妮卡。
這個建議讓瑪爾達怔住了,她望著丈夫,眼里彌漫著驚恐和絕望,而比特斯也眉頭緊鎖。
第二天晚上,安德烈醫生正在值班,突然值班室的門被推開了,是瑪爾達夫婦。瑪爾達緊咬著嘴唇,比特斯握住她的手,神色肅穆地對醫生說:“我們有件事要告訴您,但您必須保證為我們保密,因為這是我們夫婦多年的秘密。”醫生點點頭。
“那是10年前,瑪爾達在一家快餐店上夜班回家經過一個廢棄的停車場時,被一個黑人打昏并強奸了。不久瑪爾達懷孕了。1993年3月,瑪爾達生下了一個女嬰,是黑色的皮膚,我們傷心之余,給她取名莫妮卡。”
安德烈醫生終于明白這對夫妻為何這么懼怕再生一個孩子。
良久,他望著瑪爾達,試探著說:“看來,你們必須找到莫妮卡的親生父親,也許他的骨髓,或者他孩子的骨髓能適合莫妮卡。但是,你們愿意讓他再出現在你們的生活中嗎?”
瑪爾達說:“為了孩子,我愿意寬恕他。如果他肯出來救孩子,我是不會起訴他的。”安德烈醫生被這份沉重的母愛深深地震撼了。
特殊的尋人啟事掀起骨髓捐獻熱
人海茫茫,況且事隔多年,到哪里去找這個強奸犯呢?瑪爾達和比特斯考慮再三,決定以匿名的形式,在報紙上刊登一則尋人啟事。2003年11月,在瓦耶里市的各種報紙上,都刊登著這樣一則特殊的如前所述的尋人啟事。啟事懇求那位強奸者能站出來,為那個可憐的白血病女孩的生命做最后的拯救!
啟事一經刊出,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強烈反響。安德烈醫生的電話都被打爆了,人們紛紛詢問這個女人是誰,他們很想見見她,希望能給她提供幫助。但瑪爾達拒絕了人們的關心,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更不愿意讓別人知道莫妮卡就是那個強奸犯的女兒。
此時,媒體對為啟事所預測的結局進行了討論。《羅馬報》這樣評論道:“那個黑人會出現嗎?如果他勇敢地站出來了,那我們的社會將如何看待他?我們的法律該如何制裁他?他是應該為昨天的罪惡受到懲罰,還是應該為今天的勇敢受到贊美?”此外,《瓦耶里新聞報》還展開了“如果你是那個黑人,你該怎么辦?”的討論。
瑪爾達和比特斯焦急地等待著那個黑人的出現,然而兩個月過去了,這個人還沒有出現。他們忐忑不安地想,也許那個黑人已經不在人世了?也許他已經遠走他鄉,早已不在意大利?也許他不愿意破壞自己的生活,不想站出來?但無論如何,只要莫妮卡還活著一天,他們就不愿放棄尋找那個黑人的希望。
一個靈魂在痛苦掙扎
希望總是在絕望的時候出現。當這則特殊的尋人啟事出現在那不勒斯市的報紙上后,一個30歲的酒店老板的心中涌起了波瀾。他是個黑人,叫阿奇里。1992年5月17日,在他的生命中經歷過這樣一個噩夢般的雨夜,而且他就是那個故事的肇事者。
沒人能想到如今腰纏萬貫的阿奇里曾經是個被人打來罵去的洗碗工。由于父母早逝,沒讀多少書的他很早就工作了。聰明能干的他希望用自己的勤勞,換取金錢以及別人的尊重。但不幸的是,他的老板是個種族歧視者,無論他如何努力,總是對他非打即罵。1992年5月17日,那天是阿奇里的20歲生日,他打算早點下班慶祝一下,哪知忙亂中打碎了一個盤子,老板居然按住他的頭逼他把盤子的碎片吞掉。憤恨中,阿奇里給了老板一記老拳,然后沖出餐館。怒氣未消的他決心報復白人。雨夜的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在汽車場他遇到瑪爾達,出于對種族歧視的報復,他無情地強奸了那個無辜的女人。
事后,阿奇里惶恐不安,用過生日的錢買了張開往那不勒斯的火車票。在那不勒斯,阿奇里順利地在一個美國人開的餐館找到工作,那對美國夫婦很欣賞勤勞肯干的阿奇里,還把女兒麗娜嫁給了他,最后甚至把整個餐館委托他經營。幾年來,精明的阿奇里不但把餐館壯大成了一個生意興隆的大酒店,還有了3個可愛的孩子。
那天早晨,阿奇里反復將那條新聞看了好幾遍,他從直覺上判斷自己正是那個被尋找的強奸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可憐的女人竟然懷孕了,并撫養了本不屬于她的孩子。這天,阿奇里幾次試圖撥通安德烈醫生的電話,但每次電話號碼還沒撥完,他就掛斷了電話。阿奇里在內心掙扎著,如果自己站出來承認這一切,人們將知道他最丑陋的一面,他的孩子將不再愛他,他會失去幸福的家庭和美麗的妻子,也會失去社會對他的尊重。這一切是他辛苦奮斗多年換來的啊。
那天晚上吃飯時,全家人和往常一樣議論著報紙上的有關瑪爾達的新聞。妻子麗娜說:“我非常敬佩瑪爾達。如果換了我,是沒有勇氣將一個因強奸生下的女兒養大的。我更佩服她丈夫,他竟然能夠接受一個這樣的孩子。”
阿奇里默默地聽著妻子的談論,突然問道:“那你怎么看待那個強奸犯?”
“我絕對不能寬恕他,當年他就已經做錯了,現在關鍵時刻他又縮著頭。他實在是太卑鄙、太自私、太膽怯了!”
阿奇里怔怔地聽著,不敢把真相告訴妻子。那晚,由于5歲的兒子不肯睡覺,阿奇里第一次失手打了他一個耳光。兒子哭著說:“你是壞爸爸!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不要你做我爸爸!”阿奇里的內心被猛烈地撞擊了,他一把抱住兒子。已開始懂事的兒子被嚇壞了,他趕緊安慰阿奇里:“好吧,我原諒你了。幼兒園的老師說了,能改錯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一夜未眠的阿奇里覺得自己仿佛在地獄里煎熬。聽著身旁妻子均勻的呼吸,想到如果自己站出來,這一切寧靜都將被打破,他就失去了站出來的勇氣。
阿奇里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重禮雪洗恥辱
幾天后,阿奇里忍不住在公共電話亭里,給安德烈醫生打了個匿名電話。他極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我很想知道那個不幸女孩的病情。”安德烈醫生告訴他,女孩病情很嚴重。最后安德烈醫生傷懷地說:“還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親生父親出現的那一天。”
這話深深觸動了阿奇里,一種父愛在靈魂深處蘇醒了,那女孩畢竟也是自己的骨肉啊!他決定站出來拯救莫妮卡,他已經錯過一次,不能繼續錯下去了。那天晚上他鼓起勇氣,把一切都告訴了妻子。最后,他說:“我很有可能就是莫妮卡的父親!我必須去拯救她!”
麗娜聽完這一切,激憤地說:“你這個騙子!”當晚她帶著3個孩子回了父母家。當她把阿奇里的一切告訴父母時,這對老夫婦在盛怒之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們告訴女兒:“是的,我們應該對阿奇里過去的行為憤怒。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能夠挺身而出,這需要多么大的勇氣。你是希望要一個曾經犯過錯誤但現在能改正的丈夫?還是要一個永遠把邪惡埋在內心的丈夫呢?”麗娜沉默了。
第二天一大早,麗娜回到阿奇里身邊時,看著眼睛布滿血絲的阿奇里,麗娜堅定地說:“你去找安德烈醫生吧!我陪你一起去!”
2004年2月3日,阿奇里夫婦與安德烈醫生取得聯系。2月8日,阿奇里夫婦趕到伊麗莎自醫院,醫院為阿奇里做了 0NA檢測,結果證明阿奇里的確就是莫妮卡的生父。當瑪爾達得知那個強奸她的黑人終于勇敢地坫出來時,她熱淚橫流。她對阿奇里整整仇恨了12年,但這一刻她充滿了感動!
2月19日。醫生為阿奇里做了骨髓匹配實驗,幸運的是他的骨髓完全適合莫妮卡!
2004年2月22日,人們期盼已久的時刻終于到了。阿奇里的骨髓輸入了莫妮卡的身體,很快,莫妮卡就度過了危險期。
一個星期后,莫妮卡健康地出院了。瑪爾達夫婦原諒了阿奇里,盛情邀請他和安德烈醫生到家里作客。但那一天阿奇里卻沒有來,他托安德烈醫生帶來了一封信。他在信中愧疚萬分地說:“我不能再去打擾你們平靜的生活了。我只希望奠妮卡和你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同時,我也非常感激莫妮卡,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她給了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是她讓我擁有了一個快樂的后半生!這是她送給我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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