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拿馬元首諾列加：在強權(quán)面前，他選擇了閉嘴

諾列加在如此強大的證人團面前徹底被擊潰了，在整個審判過程中，他一直保持沉默，沒有采取措施為自己辯護，除了他的律師提出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辯駁外。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從老羅斯福起，美國就攫取了巴拿馬運河，由于巴拿馬人民強烈要求及世界輿論壓力，1977年美國卡特政府答應逐步將運河交還巴方并從巴拿馬撤軍。東西借久了，就容易患上臆想癥，以為那東西原本屬于自己。里根上臺后改變了主意，想繼續(xù)霸占運河，美巴關系隨之緊張。

“打擊毒品走私”只不過是美國政府找到一件看起來合法的外衣，而這個口號在當時確實能勾起國際公憤。

1988年2月4日，陰霾的下午。邁阿密法院的大廳里，執(zhí)法官缺席宣判了一份起訴書。羅列了諾列加毒品走私等12條罪狀。起訴書的結(jié)尾這樣寫道:如果以上事實被確認，可判處罪犯145年徒刑，罰款114萬美元。

滑稽的是，當法官正津津有味地宣讀起訴書時，被起訴者諾列加卻在他的國家接見美國客人。

追捕這招實在太損

1989年12月20日凌晨，美國對巴拿馬發(fā)動了代號為“正義事業(yè)”的大規(guī)模武裝入侵，給巴首都居民帶來巨大生命（千余人死亡）和財產(chǎn)損失。美國政府隨后懸賞100萬美元捉拿諾列加，24日，諾列加躲入梵蒂岡駐巴拿馬大使館“政治避難”。

美國一方面對羅馬教皇施加巨大壓力，逼其交出諾列加，另一方面美軍也展開了一系列別出心裁的“攻心戰(zhàn)”。從12月28日開始，美軍調(diào)集了第一心戰(zhàn)營中的精兵強將，在大使館對面的公園里架設起一排高音喇叭，不停地播放搖滾樂和抨擊諾列加的文章。其中一首搖滾樂叫做《無處可逃》 。

12月30日，美國心理戰(zhàn)部隊又組織了聲勢浩大的群眾示威活動，一批批市民和士兵來到大使館門前，按響汽車喇叭，揮動著巴拿馬國旗，不停地高喊“兇殺”、“殺人犯”等口號，要求梵蒂岡把諾列加交給他們處置。

在美軍心理戰(zhàn)的強烈攻擊下，1990年1月3日，諾列加終于被梵蒂岡“交待”了，戴上手銬的時候，他破口大罵教皇使節(jié)，而教皇使節(jié)就那么難堪地站在旁邊。

當晚9時，美國總統(tǒng)老布什得意洋洋地宣布，美國進攻巴拿馬的4個目標已全部達到。一場驚心動魄的攻心戰(zhàn)終于落下了帷幕。

起訴罪名:運送毒品，敲詐勒索，陰謀結(jié)伙犯罪

1990年1月4日下午，美國邁阿密地區(qū)法院審訊室，法官和律師們個個神情緊張地等候在這里。下午3時，飛機剛一降落，諾列加就被直接帶入了審訊室。他顯得異常疲憊，惺忪的眼睛只是微微地抬了一下。他徑直走到屬于自己的被告席上，重重地坐下，把頭輕輕地靠在椅子背上。

審訊開始了。他一言不發(fā)。法官在問什么他似乎聽也沒聽。起訴書12條“罪狀”不知何時念完了，諾列加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法官火了，提高了嗓門:“你承認以上事實嗎？”諾列加突然抬起頭：“美國法院無權(quán)審判另一個主權(quán)國家政府的首腦?！彼麕缀踉诤艉?。

此時諾列加的辯護律師魯比諾開口了。他陳述了兩點理由:一是諾列加被帶到美國來，本身就違反了巴拿馬的法律;二是他是個外國人而且不是在美國領土上犯的罪，審判他的應是巴拿馬法庭，美國人無權(quán)審訊。

法官沉默了，法庭也沉默了。

張口結(jié)舌的美國人只好宣布休庭。

時間僅僅相隔4天。邁阿密法院又開始對諾列加進行第二次開庭審判。

判若兩人的諾列加，今天異常精神，他泰然自若地步入法庭，左手臂上搭著一件沉甸甸的軍服。

訴訟剛剛進行了5分鐘，諾列加的律師就出人意料地提出一個令美國人震驚不已的問題:“根據(jù)日內(nèi)瓦條約，諾列加將軍應享受一名戰(zhàn)俘的全部特權(quán)?！?/p>

魯比諾的話音剛落，諾列加就從座位上一躍而起，他渾厚的男中音在大廳里回旋:“姓名:諾列加，軍銜:上將?！?/p>

接著，他迅速穿上了佩帶有四星肩章的軍服。法庭愕然了。布什總統(tǒng)驚恐不安。他深深知道，如果諾列加一旦享受戰(zhàn)俘待遇，整個訴訟無效。

繼續(xù)審判

但布什政府自有急智，本來入侵巴拿馬并活捉諾列加，這在美國歷史上從未有過先例，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對布什來說，這招棋實在太險，要是審不出什么名堂來，或者是最后陪審團做出無罪判決，那么對白宮來說實在是非常尷尬。

于是布什把國內(nèi)法、國內(nèi)法庭嫁接到了一個外國元首身上，讓諾列加充當了一回美國公民，美國的口號是“打擊毒品販子”，這樣諾列加的“戰(zhàn)俘”身份就像秋蟬的薄翼一樣被輕輕撕開。

美國政府放出了51個證人當庭指控，包括至少18名嫌疑或者已經(jīng)坐實的販毒分子，一些人還給出了麥德林販毒團伙給諾列加行賄的賬目。

陸軍中校路易斯、德爾·茨德25年來一直是諾列加的親密助手。像許多證人一樣，他自己也面臨著有關毒品犯罪的指控，但他同意指證諾列加，以作為減輕他的刑罰的交換條件。茨德陳述了他在諾列加手下由一個傳令兵、保鏢直到助手的成長經(jīng)歷。他透露，來自哥倫比亞裝滿現(xiàn)金的手提箱要么被當作獻給諾列加的賄金，要么被巴拿馬銀行將其轉(zhuǎn)換為來自合法渠道的資金。這樣，其他人就查不出這些錢的來源。

諾列加的私人飛行員弗洛依德·卡爾頓是這次訴訟另一個關鍵的證人，他描述了麥德林集團中的兩名重要人物是如何通過第三者接近他的。

指證諾列加犯罪的最重要的證人是勒代爾·里瓦斯。他是有史以來唯一活著在美國的法庭上面對指控的麥德林集團的一名成員。他證實諾列加向麥德林集團提供了一條通道以使可卡因運往美國。除了答應每通過巴拿馬運送1公斤可卡因，就向?qū)④娭Ц?000美元之外，集團還同意將所有存在巴拿馬銀行中來自毒品利潤額的5%付給諾列加。

諾列加在這樣的強大證人團面前徹底被擊潰了，在整個審判過程中，諾列加一直保持沉默。他沒有采取措施為自己辯護，除了他的律師提出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辯駁外。

最終宣判的日子:1992年4月10日

在最后審判時，一位頑固的陪審團成員威脅要拖延并造成審判流產(chǎn)，但經(jīng)過5天的合議，陪審發(fā)回了他的裁決。

58歲的諾列加穿著他的將軍服僵硬地坐在辯護席上，在法庭宣判他8條罪名成立，以及兩條罪名不成立時，他毫無表情。坐在法庭前排的是他的妻子斐雷德，以及3個成年的女兒。兩個女兒聽到判決時拭去了情不自禁的淚水。

在法庭退堂的時候，辯護律師魯比諾摟著諾列加的肩膀簡要地耳語了幾句，然后諾列加被美國執(zhí)行官帶到一間私密的房間，讓他與家人會見。

法官宣布了判決，諾列加被判40年監(jiān)禁以及罰款近100萬美元。

此次審判從 9月5日開始，持續(xù)了7個月（此間審判法官因為心臟病突發(fā)，休庭了7個星期），最后的證詞有17000頁。起訴花費了大約500萬美元，這包括3年的罪行調(diào)查；支付給告密者的獎賞;證人的生活花銷;30～50名聯(lián)邦特工和政府律師的薪金。

在12個指控罪行中，最后陪審團否決了兩項指控：即諾列加曾經(jīng)庇護了3個販毒同伙，這些人在一艘名叫“磷蝦”的快艇上裝載了可卡因。

上訴

美國總統(tǒng)布什把這次審判譽為“對販毒大鱷的重大勝利”。美國司法部長威廉姆·巴爾評價此審判為“一個歷史性的成就，是法治的勝利和美洲人民的勝利”。

然而諾列加的辯護律師說這個審判是“一個政治事件，而非販毒事件”。他說，他將起訴美國政府行為的失當，包括侵略巴拿馬，直至訴至美國最高法院。

1997年7月7日，諾列加向美國聯(lián)邦第11巡回上述法庭上訴，上訴法庭在18頁的判決書后，寫了這樣的話:“基于以上原因，諾列加的罪證確鑿，地方法庭駁回諾列加的重新審判的請求是正當?shù)摹！?/p>

監(jiān)獄

之后，美國人把諾列加關進了被譽為“惡魔島”的馬里恩監(jiān)獄。馬里恩監(jiān)獄位于圣路易斯市東南160公里的野生動物保護區(qū)邊緣，除了望臺、圍墻及沿著周界設置13重致命利刃的圓筒形鐵絲網(wǎng)，外表很像一個大學校園。有山有水，風景秀麗。

這個監(jiān)獄是美國管制最殘酷的監(jiān)獄。據(jù)說，此監(jiān)獄四周配置了防空武器，但監(jiān)獄長哈曼否認了這一點。倒是這位監(jiān)獄長很歡迎諾列加的到來。他希望諾列加能寫一部《我的故事》，不但可賺到100萬美元，也會使他的監(jiān)獄名聲大振。

尾聲

有消息說，如果諾列加表現(xiàn)良好，將可能于2007年，即坐滿15年牢之后得以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