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茶論道

結伴品茗上茶樓，一盞清茶見古今。

歲末年初，三五朋侶，把盞品茗，談古論今，卻是別有一番情趣。

提起飲茶、嗜茶，觀瀾溯源，無不令人想到一個人，他就是我國源遠流長的茶文化發展史上的一位里程碑式人物——陸羽。陸羽(733-804年)唐復州竟陵(今湖北天門市人），字鴻漸，號竟陵子、桑苧翁、東岡子。他一生嗜茶，精于茶道，工于詩詞，善于書法。陸羽的身世坎坷凄涼，3歲時被棄淪為孤兒，被龍蓋寺主持智積禪師收養，教他學文識字，習誦佛經，還教他煮茶。其所著《茶經》是我國古代的“茶葉百科全書”，也是世界第一部茶葉專著。該書言簡意賅地論述了飲茶的葉、水、器、境，提高了飲茶的精神境界，奠定了我國茶道的基礎，澤被千年。

茶的可考歷史可以追溯到中國上古神農氏時代，據《神農本草經》記載：“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即茶)而解之。”這里只講了茶的藥用功效。其實，隨著飲茶風俗的流傳和蔓延，茶文化的內涵日益得到拓展和發揚，及至唐代，因茶自身的特殊及傳播途徑，首先被文人墨客所接受和喜愛，品飲成風、茶詩浩瀚、茶著問世，茶藝技術不斷提高，茶道精神日益豐富。正如古語所云：“文人七件寶，琴棋書畫詩酒茶。”茶道與六藝相通，成為我國傳統文化藝術的重要載體。不僅為人們廣泛視為生活之享受，治病之良藥，提神之佳品，友誼之紐帶和文明之象征，局限于人們日常物質生活的層次，而且逐漸升華為一種優雅的文化藝能——茶道。

所謂茶道，是以通過飲茶而修道、悟道并力求最終證道的一種生活藝術，是飲茶修身與修身證道的統一。中國茶道有“四諦”：和、靜、怡、真。

“和”是中國茶道的靈魂，是中國茶道的哲學思想核心。和而陰陽相調，和而五行共生，和是中庸之道，和“乃天人合一”。中國的傳統文化表現在人生信仰方面，主張宗教寬容。雖然也曾有過宗教沖突，但總體而言，不同的信仰可以和睦相處，甚至可以相互促進，相得益彰。中國歷史上最值得驕傲的盛唐文化，就是儒、道、佛三家文化共存共融的結果。茶道的“和”其實就是中國大佛大道大儒三家思想雜糅的具體體現。

“靜”是中國茶道能以奠立和實現的憑藉，“和”是因“靜”而“和”的，沒有“靜”的氛圍和環境，“和”是不圓滿的，僅是一份殘缺的心靈。道家把“靜”視為歸根復命之學，天人合一之學，儒家也有相似的主張。宋代大儒程顥在《秋月偶成》一詩中的“萬物靜觀皆自得”，得一“靜”字，便可洞察萬物、通道天地，思入風云，心中常樂，且可成為男兒中之豪雄，足見儒家對“靜”的推崇備至。佛家亦有“禪茶一味”之說。禪(梵語Dhyana)直譯成漢語就是“靜慮”之意，即指專心一意，沉思冥想，排除一切干擾，以靜坐的方式去領悟佛法真諦。

“怡”是“靜”的怡，“和”的怡，因為怡是靈魂的跳動，是脈搏，是瞬間的人生頓悟和心境感受，是淡雅生命中的一絲絲感動和一次次顫抖。中國茶道是雅俗共賞之道，歷史上不同地位，不同信仰，不同文化層次的人對茶道有不同的追求。如王公貴族講茶道重在“茶之珍”，意在炫耀權勢，夸示富貴，附庸風雅；文人學士講茶道重在“茶之韻”，意在托物寄懷，激揚文思，交朋結友；佛家講茶道重在“茶之德”，意在驅困提神，參禪悟道，見性成佛；道家講茶道重在“茶之功”，意在品茗養生，保生盡年，羽化成仙；普通老百姓講茶道重在“茶之味”，意在去腥除膩，滌煩解渴，享樂人生等等。無論什么人，都可以在茶事的過程中取得生理上的愉悅和精神上的暢適。

“真”是中國茶道的終極追求，是品茶人的心靈宗教，是白開水中的人生況味，是無字書里的千言萬語，是情侶眼眸的默默對視。“真”是“和”的真、“靜”的真、“怡”的真。中國茶道在從事茶事時所講究的“真”，不僅包括茶應是真茶、真香、真味；環境最好是真山真水；掛的字畫最好是名家名人真跡；用的器具最好是真竹、真木、真陶、真瓷，而且還包含了待人要真心，敬客要真情，說話要真誠，心境要真閑。總之，“真”不只是真實的真，而且是人生真善美的“真”。“真”是參悟，是透徹，是從容，是圓寂，是宇宙，是八卦……“道之真，以治身。”(《莊子·讓王》)中國茶道所追求的道之真、情之真、性之真的真諦都是要“貴生”、“重生”、“保生”。愛護生命，珍惜生命，讓自己的身心都更健康、更舒暢，讓自己的一生過得更真實，讓自己的感情和生命融入大自然，這才是中國茶道的最高追求。

茶道中所修何道?到底是儒家之道，道家、道教之道，還是禪宗及佛教之道，會因飲者志趣不同而各有偏重。一般而言，應為各家之道的綜合融會，概括起來有養生、怡情、修性、證道四大層次。而論道是修道的理想目標，是茶道的終極追求，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即可詮釋為儒家之“盡精微而致廣大”、“和為貴”、“中庸之道”，又可體味出道家之“無為而無不為”，追求的是“天人合一”、“長生不老”，是今世生活的和平與快樂，而不是所謂的死后彼岸幸福。還可領悟到佛家的“一塵不染萬慮不生”、“梵我一如”，主張精神不滅，希望通過禪定成佛。

中國茶道虛靜空靈，美學境界深遠、恬明。茶人的品茶審美過程其實是茶人修身養性的過程，是茶與心靈的溝通和對話，也是茶人的返璞歸真，莊子的“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傲睨于萬物”，是中國茶道審美追求的最高境界。

自古以來，茶道的興衰總是和國運的興衰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國運興則茶道興。當今中國，國家富強、民族振興、社會和諧、人民幸福。由此我想起了胡耀邦同志所撰寫的一幅茶聯：“座上清茶依舊，國家景象常新。”縱觀全國城鄉，尋常巷陌，“比屋之飲”，風氣蔚然。改革開放的春風，喚來了中國茶道的復興。中國茶道的復興又為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的發揚光大注入了無限生機。

“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區”。伴隨著新世紀前進的步伐和時代的呼喚，中國茶道“和靜怡真”、“精行儉德”的民族優良傳統將不斷得到升華，中國茶文化的未來一定會更加燦爛輝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一定能夠順利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