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神奇的彩云之南,是一個充滿著豐富多彩的文化的地方,在這里,聚居著26個勤勞勇敢的兄弟民族,他們在紅土高原上繁衍生息,耕耘勞作,努力把古老的紅土地建設成為美麗富饒的家園。多年來,他們活躍在這片廣袤的紅土地上,為自己的幸福生活而辛勤勞作,同時也創(chuàng)造出千姿百態(tài)的文學藝術。那“葫蘆信”的傳說,那“阿詩瑪”的故事,那“歡笑的金沙江”……在人們的記憶中栩栩如生。如今,這條緩緩流動著的民族文藝創(chuàng)作之流,又勃發(fā)出綿延不絕的奇異色彩。2005年7月6日,第八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駿馬獎”在北京揭曉,云南有4位少數(shù)民族作家、詩人、評論家獲此殊榮,他們是阿昌族作家羅漢的長篇小說《紫霧》、佤族詩人聶勒的詩集《心靈牧歌》、彝族作家楊佳富的長篇報告文學《中國大緝毒》、彝族評論家李騫的文學評論集《現(xiàn)象與文本》。
一
羅漢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的時間不是很長,卻已在云南當代文學發(fā)展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早在第六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駿馬獎”的評選中,他的中篇小說集《紅淚》就獲得了這一少數(shù)民族文學獎的最高榮譽,為云南少數(shù)民族作家的創(chuàng)作做出了榜樣。然而令人遺憾的是,他的存在卻沒有引起云南評論界的應有重視。
應該說,作為阿昌族的后代,多年來羅漢一直都在致力于本民族的文學創(chuàng)作,在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一個是少數(shù)民族,一個就是部隊生活,這兩方面都是他所熟悉的,也是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反復呈現(xiàn)的。在以前出版的中篇小說集《阿昌女人》和《紅淚》中,他都把筆觸深入到了少數(shù)民族的歷史與現(xiàn)實中,去思考少數(shù)民族的現(xiàn)實與未來,進而給人以思考和啟示。在《阿昌女人》、《綠雪》、《蠱女》等小說中,他通過描寫少數(shù)民族婦女的命運,展現(xiàn)了人與人之間的人性之美,這些作品讀來純樸真摯,感人至深。而在另一些反映部隊生活的作品中,他一改傳統(tǒng)文學作品中人物形象的模式化,而是從特定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出發(fā),全方位、立體地去塑造人物形象,從而使他筆下的人物都充滿了生氣和活力,能不斷調動起人們的閱讀欲望。就像第八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駿馬獎”的評委在評價他的《紫霧》時所認為的:“這部……作品寫得很好,在文學創(chuàng)作和藝術性方面都很有特點,故事性也很強,是一部很有市場潛力的作品。”
在這部獲獎作品中,為了還原一個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緝毒官兵的真實形象,表現(xiàn)出緝毒官兵大無畏和不怕犧牲的拼搏精神,羅漢在創(chuàng)作上作了一些可喜的嘗試,使這部作品不但在情節(jié)上完整,而且在細節(jié)上也非常真實。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他的文筆時而似詩歌般優(yōu)美,時而似散文般瀟灑;時而如報告文學般貼近生活卻不乏藝術想像,時而如夢幻世界般超越現(xiàn)實卻又在情理之中。各種寫作技巧在作品中交相輝映,使《紫霧》始終充滿了一種如詩如歌的節(jié)奏與韻律,而作者貫穿始終的表現(xiàn)英雄人物的激情,則為這部作品注入了氣勢恢宏的現(xiàn)代氣息。于是,當“紫霧”散去時,一部表現(xiàn)中國緝毒官兵的“英雄史詩”就出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一開始,作者就將這場正邪雙方的主角推出,警方臥底杜克威,聯(lián)結境內外毒梟、官場與黑惡勢力的紀小明隆重登場,接下來作者一步一步地描寫雙方的殊死搏斗,最終正義戰(zhàn)勝了邪惡,緝毒官兵們斬除毒瘤、擊碎腐敗,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現(xiàn)在,《紫霧》的獲獎已成為過去,我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羅漢還會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到那時,我相信會有更多更好的評論者來全面地評析他的作品。
二
從事編輯工作的聶勒,在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取得了相當可觀的成績。特別是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已引起文壇的廣泛關注,成為了中國當代多民族詩歌風景線上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景觀。
毋庸置疑,聶勒有不少詩歌主要是傾訴鄉(xiāng)情、親情和友情的,并且在這些詩歌中他注重表現(xiàn)感情的思想價值和社會意義。正如他在詩集獲獎后所說的那樣:“多年來,詩歌給了我很多,讓我認識了朋友,讓我從卑微中找到真實的自我……作家朋友們和生我養(yǎng)我的阿佤山,都在期待著我的好作品,我沒有理由不努力用心去寫作,寫我認為最適合的祖國之詩、大地之詩和心靈之詩。”
在他獲獎的《心靈的牧歌》中,有許多是抒寫故鄉(xiāng)情懷的。故鄉(xiāng)是人類童年的搖籃,心靈的棲息之所。聶勒19歲離開阿佤山,對故鄉(xiāng)可謂一往情深。在他的筆下,阿佤山的樹木、禽鳥、峽谷、山寨、火塘,乃至一片片云彩、一只只蝴蝶、一次次的相聚或離別,都令他激動不已。他把這一切都在自己的詩歌中升華為心靈的意象,使之成為一種精神的存在,不僅抒發(fā)了自己的鄉(xiāng)情,而且給讀者以精神的安頓。近些年來,阿佤山在時代的潮流中,發(fā)生了可喜的變化,但并沒有完全擺脫貧困與落后,聶勒在離開阿佤山多年后,并沒有因為與故鄉(xiāng)的距離感而使他忘記阿佤山,相反,正是有了在城市中生活的經歷,使他更加堅定了自己表現(xiàn)阿佤山的決心和信心。
對于常年生活在昆明的聶勒來說,阿佤山是歷史的和現(xiàn)實的,更是帶著理想色彩和夢幻情調的。他詩歌中的阿佤山,是他最理想的精神泊地和充滿真善美的樂園。正因為如此,他這樣說道:“我是一個在什么地方就會愛上那里的人,可我現(xiàn)在最大的困惑之一就是我不能把自己的魂帶到別人的故鄉(xiāng),我從1987年到昆明上大學到現(xiàn)在,差不多20年了,多少也算個昆明人了,但我從沒在昆明過夜,夢里每天都是在老家阿佤山過……我要么不做夢,要做夢就只能夢見寨子里的親人,兒時的伙伴,有的老人已經去世了,但卻常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我的詩就是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寫成的。”
抒寫親情和友情,是聶勒詩歌的另一重要內容。他寫父親和母親、祖父和祖母、山寨里的親朋玩伴等等,寫得情真意切、純樸善美。從表面上看,這些作品大都寫親朋友人之間的人倫情味,實則折射的是更為廣闊的社會人生。郁達夫先生當年說過:“一粒沙里見世界,半瓣花上說人情”,在羅漢的作品中得到了生動新穎的表現(xiàn)。他在詩歌中這樣寫道:“父輩用一百年來尋找光明/他們的冬季很漫很長/而我的冬季很促很短/只一個精悍的雪季/我感激陽光/把陰霾從心底吹散……/是太陽引領我走向了今天!”
可以說,我們在聶勒作品中沒有看到晦澀的詞句,也沒有看到那些以“烏鴉”、“麥田”、“紅旗”為意象的故弄玄虛,有的是一個赤子對于哺育自己的母土和民族的深情,他在歌詠阿佤山的風物的同時,給我們帶來了“心靈的牧歌”。
三
作為一個勤勞勇敢的民族,彝族人民世世代代居住在紅土高原上的群山中,大山養(yǎng)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彝家兒女,也孕育了他們山一般的情懷和氣度。早年的楊佳富,生活在瀾滄江畔的群山間,像所有的彝家孩子一樣,他渴望了解山外的世界,渴望走出世代居住的大山。
多年之后,他離開居住的群山,走進了綠色的軍營,“工作之余,我總是抱著書啃。在班里,按時熄燈,為了不影響其他戰(zhàn)友,我總是蒙在被子里打著手電夜讀。書越讀越多,漸漸地明白了一些道理,學到一些知識……手就癢了,在完成好部隊本職工作的同時,利用節(jié)假日、雙休日寫了一些作品”,于是,我們就讀到了他的《生命的微笑》、《英雄雕像》、《彩色的情話》、《關山冷月》等作品。在這些作品中,故鄉(xiāng)的人物、邊地的風情、邊防武警的生活,還有云南特有的風物習俗都成為他作品中的重要題材。可以說,作為一名少數(shù)民族作家,他的創(chuàng)作不僅汲取了邊疆的、民族的豐厚營養(yǎng),而且在這些形式多樣、題材豐富的作品中形成了自己多姿而瑰麗的敘述風格。如在《彩色的情話》中,他以一組意蘊深長、真實而生動的親情散文受到了評論界的好評,那些“名為《小妹》、《父親》、《阿姐》、《回家,看看媽媽》等篇什寫得情真意切,深情感人……以真實的筆觸把心靈中一切最美的文字作為‘圣潔的禮物’獻給他多苦多難、勤勞淳樸的家鄉(xiāng)與親人”。
當然,在眾多的文學樣式中,報告文學才是他寫得最多的一種文體,也是他最得心應手的敘述方式,至今他已經出版了多本報告文學作品。作為現(xiàn)役的邊防武警軍官,他以中國軍人的崇高使命感為己任,“為了流干淚水的母親,為了受毒魔煎熬的孩子,為了流血汗的戰(zhàn)友,為了我美麗的彩云南”,他拿起了自己手中的筆,用他質樸的文筆和生動的敘述,“為云南邊地文學開拓了一塊奇異的疆土,為戍邊將士豎立了一塊永不消逝的文字之碑”。可以說,《中國大緝毒》就是他報告文學中的代表性作品。
在這部名為《中國大緝毒》的報告文學中,楊佳富以紀實的手法,生動形象的筆墨,忠實地記錄了武警邊防官兵和公安干警通力協(xié)作,嚴厲打擊制、販、吸毒犯罪行為的感人事跡,歌頌了為打擊毒品犯罪而獻出青春和熱血的緝毒英雄。應該說,這部作品的可取之處是多方面的:如全景式的視野與多角度的描繪、故事性與人物形象的塑造、真實性等等,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更應該稱道的還是,楊佳富在塑造那些敢于與犯罪分子作生死搏斗的英雄人物的同時,還融入了自己對于某些事物的深刻見解。如在“毒品離我們并不遙遠”中,他這樣寫道:“一個人只要你還活著,總要歸屬于不同行業(yè)的群體,時時會面臨著種種不期而到的生老病死,而我們的公安邊防武警戰(zhàn)士,他們作為特定的群體里的一員,或緝毒緝槍,或抗洪搶險,他們要時時面對比常人更多的艱難困苦和生死離別,是他們的無畏和無私無我的精神,才使一個個做著卑鄙的發(fā)財夢的毒犯魂斷邊關。”
四
知道李騫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在學校念書。當時讀過他的文章,聽人說起過他,我在心里判斷:這個人,“厲害”,“手藝多”——這是當時“李騫”給我的真實感受。我畢業(yè)后進社科院工作,混入所謂的學術界,而且和李騫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見面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
記得那是在2002年的仲夏,或是更晚的時候,我應邀參加昆明市作協(xié)舉辦的會議,在會上認識了李騫教授。會議結束后的幾天,我收到了他的《現(xiàn)象與文本》。應該說,作為批評家的李騫是個詩人,他寫過許多精彩的詩歌,并且我相信在云南詩壇上將長久地留下他的詩名,但是他對云南當代文學思潮的宏觀總攬,以及他所進行的獨特的思考和把握,使他不是混跡于一般的批評家。10多年來,他一直沉浸于云南當代文學的探索中,“為云南作家寫出好作品而歡呼、吶喊,也深為云南當代文壇的滯后而憂慮”。
在《現(xiàn)象與文本》中,他讓我們第一次知道了詩人所具備的研究能力,知道了他對云南當代文學的信心和耐力。這部由“云南文學50年”、“云南文學的多元化選擇”、“新時期云南詩歌概論”、“新時期云南散文發(fā)展概述”、“論云南八九十年代的彝族詩歌”等文章組成的著作,其學術思考的縝密、辭章的燦爛、語勢的雄辯滔滔,給讀者留下了長久難消的印象。應該說,在他過去所完成的《作家的藝術世界》、《詩歌的結構美學》、《百年中國新詩流派史》等作品中,就呈現(xiàn)出了他遼遠的視野,這一回在《現(xiàn)象與文本》里得到了再次的顯示。他的評論嚴密而清新,有著強烈的當代性。這不僅因為他所研究的題目逼近時下,更重要的是他能勇于面對時代的思潮,作切實而深入的探索和思考。
許久以來,人們對云南當代文學研究感到失望而厭煩,許多由此制造出來的聲音也像蕪草一樣覆蓋了真實的面目。一篇篇宏文,一段段大論,除了模仿或制造重復的聲音,其實全無貨色。也就是在這樣的歷史堆積面前,《現(xiàn)象與文本》的價值和意義才能凸顯出來。
作為一名批評家,同時也是一名教授。李騫還會用他的勤奮和刻苦,用他的沉穩(wěn)和執(zhí)著引領著他的學生,去繼續(xù)承受著文學批評之路的寂寞和孤獨。在文學批評和學術活動越來越功利化的時代,以他堅定的信念堅守著一代學院批評家的使命,因為在他看來,“彩云之南是寫作者的天堂。生活在這樣一塊花朵會說話、石頭能唱歌、白云會寫詩的多民族的大家庭,我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我一定要用畢生的寫作去捍衛(wèi)這塊神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