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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土地血案調查

2005-04-29 00:00:00孫紅勝
董事會 2005年8期

編者按:本刊在6月號封面文章《房地產套牢中國》一文中曾經指出,作為一種最重要的要素,土地問題“將極大地影響中國未來的財富分配,因而也在相當程度上決定著中國的未來走向”。僅僅10天之后的6月11日,河北定州繩油村發生的駭人聽聞的血案,就以一種慘烈的方式見證了這一主題的緊迫性。

“繩油村血案”發生后,本文作者在第一時間進入村子進行實地采訪調查,獲取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定州血案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新聞性已有所減弱,但這絲毫也不能湮滅其主題的重要性。本刊刊發此文,意在喚起人們對中國現行土地制度以及土地在收入分配中不斷上升的作用,進行一次“遲到”的反思。

靈堂

趙紅娟嘴里發出的嗚咽聲,嘶啞,低沉,不成人聲。這是多日哭泣的結果,過度悲傷讓她甚至沒有力氣站著——兩個同樣嗚咽著的婦女架著她,防止她隨時滑落。

五六個壯漢抬著父親的棺材走進靈堂時,趙紅娟突然猛沖向它,但很快被周圍人制止,她爆發出劇烈而短促的嚎哭,身體癱軟下去。

另外十來個婦女也癱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她們是趙紅娟的嫂子、堂妹、姨媽、姑母。躺在棺材里的趙英志——趙紅娟不到50歲的父親,也是她們至親的人。

“不敢看,不敢看,”趙紅娟的一個遠房姨媽擺著手說, “(趙英志)全身沒一處好的,都是傷,兩條腿被刀砍得皮全部翻出來。”

她顯然更擔心趙家的未來:趙紅娟和哥哥剛成年,雙手殘疾重病在臥的母親尚不知丈夫遭受厄運。她開始無聲地流淚: “這個家全毀了。”

毀掉的不止是趙家。

這個擁擠著四五百村民的靈堂,是由定州市繩油村村委會辦公部臨時改成的。七間房,已有六間停放著尸體。除趙英志外,還有5名繩油村村民也在6月11日凌晨的“突襲”中死去。

繩油村幾乎連小孩子都能把幾天前的受襲場景重述一遍:兩三百“全副武裝”、不明來路的壯漢在凌晨時分沖進繩油村,一番槍擊刀砍,6人致死,50多人重傷,輕傷無數。

逝者死狀奇慘:

侯同順,男,56歲,胸部中彈,當場死亡;

牛占保,男,46歲,子彈背后斜穿進入,脖子被鐮刀割到動脈,不治身亡;

牛同印,男,60歲,下身中刀,陰囊破裂,大腿根動脈出血過多未到醫院就死亡,后背有刀傷;

牛成社,男,49歲,頭頂部被鐮刀貫入,失血過多而亡;

牛順林,男,24歲,腦部被子彈貫穿,左胳膊有刀傷,肚子中刀。

親友的慟哭聲中,村民們不厭其煩地打開冰棺,向往來記者展示死者身上的傷痕。村民牛巧柱介紹,這幾具尸體“是從醫院‘搶’回來的”, “怕被政府拉去火化了,沒有了證據。”

村民們的說辭,除了憤怒,更多是不信任和警惕。 “這些死亡和受傷的人,都是因為不同意政府強行征地而與之對峙多日的村民。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誰還相信他們?”

人群開始蠕動。新上任的市委書記劉寶玲的車隊在6月13日早上7時開進了村子。這離他到定州上任不過十余個小時。繩油村事件發生后第三天,定州市原市委書記和風、原市長郭振光“根據工作需要”被撤換,劉寶玲從鄰縣曲陽走馬上任,原徐水縣長韓占山暫“代市長”。

新書記一行在村委會靈堂停留了大約一刻鐘后離開。死者侯同順的兒子侯樹輝告訴記者,新書記在靈前燒了一張紙,只說了一句“等時候我們聊聊”就走了,“沒有留下一分錢慰問金——就算給我們也不要,人死得不明不白,這時候咋敢要他們的錢!”

盡管村各個主要路口都停著盤查來往行人的公檢法車輛,但記者們仍通過各種方式進入靈堂。三十六七度的烈日下,來吊喪的村民絡繹不絕,哭聲此起彼伏。一幅一米見方的白布上,黑體大寫的“冤”高懸靈堂大門口,一條10米長的橫幅上書:“為了貫徹中央土地政策維護村民利益他們獻出寶貴生命”,在風中獵獵翻卷,十分醒目。

血染繩油村

牛占宗躺在家里的炕上,低聲呻吟。

三天前的凌晨,當那些手持獵槍、鋼棒和利刀的打手沖進繩油村的窩棚點時,他還像個英雄似的,拿著他那臺松下微型攝像機,一邊躲避砍殺,一邊錄下現場景象。然而不到五分鐘,他被6個穿迷彩服的年輕人追上,一頓亂棍,他暈死過去,攝像機被砸成碎塊。

醒來后他躺在醫院里,左手臂兩處斷裂性骨折,臀部被尖刀扎了一個窟窿,背部兩處鐵管捅傷,翻身都需要別人幫助。

但慶幸的是,拼死拍攝的錄像帶完好,他掙扎出了醫院,把帶子刻成光盤。他說,這是幫助破案,討回公道的重要證據。

從6月11日5點15分51秒,到5點19分36秒,錄像前后不到4分鐘,以喊聲震天的打斗場面開始,到牛占宗逃跑被擊倒發出慘叫為結束。

事發現場位于繩油村南500米處的一塊約400畝的土地上,因這塊土地被當地火電廠征用,計劃要做堆放與處理煤灰的場地,因此稱為“灰場”。村民告訴記者,灰場的最南邊就是當天的打斗主現場,也就是窩棚區。

記者看到這個窩棚區約有足球場那么大,周圍被一條寬1.5米,深1米左右的土溝包圍了起來,村民稱這條溝叫“防戰溝”。窩棚區里散布著上百個低矮的窩棚,窩棚里有床與被褥等生活用具,像古代戰場上的兵營。

據村民介紹,他們認為電廠征地存在大量問題,因此村民們便日夜駐守在這里,守護土地、阻止施工。“平時有一兩百人駐守在這里。”

記者趕到現場時,那里依然有幾十名村民。

村民們首先向記者出示了一種長約兩米的鍍鋅鋼管,管的一頭被斜角切割,呈尖銳刺頭,稍后的管側焊有鐮刀, “這就是讓我們最害怕的鉤鐮槍!”同時他們還向記者出示了被打斷的鋤頭柄以及木棍、鐵鍬。地上還散落著好多滅火槍、滅火器,有的像小推車,一枚小型滅火器外觀仿佛像手榴彈,尚未點燃。

仍然留守在窩棚看護事發現場的當事者牛振宗指著左腿和左肩說,“這些傷都是那天留下的。”

村民的回憶勾勒出了當時的喋血場景。

11日凌晨4時許,從窩棚區的東南方與電廠相連的專用道路上,開過來5輛大轎車,1輛大卡車。村民趙建學說,每輛大轎車估計都坐有七八十人左右,大卡車是專門拉武器的。

4點半,炮仗“二踢腳”響起來。“有人來了!有人來了!”隨著一個當晚擔任望任務女村民的呼叫,牛振宗和當晚在現場的許多村民一樣,拿著叉子沖出自己的窩棚,隨人流往東南方向跑去。“黑壓壓一片人,有三四百人,都是一身迷彩,頭戴安全帽。”

在今年4月20日遭受一次襲擊后,村民在這塊土地的東南方向約60米處挖溝斷路,火電廠的水泥路只能修到溝邊,并且在窩棚區周圍挖了“防戰溝”,并在窩棚區四周設置人員夜晚輪流巡邏值崗,4-5人一組,發現情況就放“二踢腳”,窩棚里人聽到就拿自備的叉子出來“迎敵”,村里人抓緊趕過來救援。

村民們知道要發生什么,這樣的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遇到,不過這次規模最大。“剛開始,扔磚頭和土塊,想趕他們走。”

“砰!砰!”低沉的槍聲打破了僵局,村民沒有留意對面“一字長蛇陣”兩邊閃出十余支雙管獵槍。

“不好,他們有槍,我們打不過,快跑,”52歲的牛占京當時就叫喊村民躲避。

“沖啊!”,對方一個個跨過了深溝,一路掩殺過來,滅火器、滅火槍制造的彌漫中充滿著血腥,“當初挖溝是怕人家來窩棚破壞,而這次深溝是自己這么多人受傷的重要原因,很多人就掉在溝里,跑不過去。”

進攻者把節節退卻的村民一直往正西追了近一公里,然后又從背后包抄了趕來救援的村里的人,牛占京81歲的叔叔就是在這次“救援”與“反包抄”中被打傷的,100多輛被砸的自行車散落在村子到窩棚區的道路旁,還砸毀了近10輛摩托車,并焚燒了2輛。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一邊是鐵叉、磚頭、土塊、深溝的農民,一邊是帶著獵槍、鉤鐮槍、木棍、匕首、滅火槍、滅火器、滅火罐的“進攻者”。“戰斗”持續了大約1小時,結果是村民6死、51重傷、100多人不同程度的輕微傷,村民不完全統計認為。

“大部分傷者我們送到臨近的新樂人民醫院去了,人家“120”到得快呀,定州的“120”半天才到。”牛占京對此很不理解,“定州路程更近呀。”

“當天6點已經報案了”,牛振宗對于辦案效率表示懷疑, “這么重大的案子,村民要是不自動保護現場,早破壞光了。”對于一位自稱是河北省公安廳干警的警察, “作為公安部門,14日才介入這個案子進現場取證”,他非常不理解。

對于這次發生的血案,拖著斷臂和腰傷,從定州市人民醫院專程趕回家見記者的牛占宗說:“我們早就接到線報,說6月10日國華定電要在這里繼續施工,早晚還少不了一場惡戰。”

他在這次對村民的襲擊中,成功但艱難地拍攝了大約有4分鐘的血腥場面。但整次襲擊當然比牛占宗所拍攝的時間長了許多,也慘烈許多。村民牛建會案發時也在現場,由于所住的窩棚離襲擊者較遠,得以成功地逃脫,躲在麥田里。一個多小時后,待車走人靜,回到現場一看,當場嚇得魂飛魄散:到處是血,是兇器,是被砸壞的物什,還有死人。

“我看到我堂弟牛占保,躺在一個土崗下,胸口全是血,好像是被獵槍打穿了,頭部也在流血,臉都塌陷了。”

牛建會聽到牛占保微弱地喊了兩聲“救我,救我”,就沒了聲息,在送往醫院的路上,46歲的牛占保咽了氣。

據后來統計,當天居住窩棚的一百多名遭襲的村民中,死亡6人,重傷住入定州市醫院、鄰縣新樂人民醫院、中醫院的46人,另有零散人員到北京、石家莊和保定就醫。

由于警方在第一時間控制了醫院,非經市委相關部門批準不得進入,所以無法得知傷員的具體情況。據一些輕傷村民介紹,傷員中有兩人眼睛被獵槍霰彈打瞎,有人手指被鐮鉤切斷,被鋼管敲至骨折的居多。

一些中獵槍霰彈的村民視作“輕傷”,都沒入院。51歲村民牛志祥的腰、腿、耳朵及手四個部位遭槍擊,至今鐵子彈仍殘留在體內。柴建芬左眼瞼下角中彈,“只差半公分,這輩子就成廢人了。”

“刁民”之變

案發至今,沒有人知道,是誰制造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慘案。但村民們堅信,突襲跟“政府強行征占繩油村土地有關”。

“因為不是針對哪一個人,而是針對所有反對征地的村民。”原繩油村村民代表趙建學告訴記者,發生在繩油村這塊是非之地上的紛爭甚至對抗,大大小小發生過十多次, “知道早晚要出事,但想不到他們這么狠。”

“這個群體事件是征地引發的矛盾。”定州市委宣傳部部長任振焦對記者說。

為什么這么多村民如此持久且非常慘烈地對抗電廠灰場的施工呢?

這得先從火電廠征地說起。

一份有關部門提供的材料顯示,河北國華定州發電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火電廠”)是2001年動工、2004年投產的大型火電廠,目前擁有兩臺60萬千瓦發電機組,是國家“十五”重點項目。

火電廠就建在離繩油村不到兩公里的地方,繩油村村南的這379畝土地便被相關部門規劃為火電廠的煤灰堆放處理場。

據村民們介紹,這塊位于村南的土地,由三部分組成:一是有80畝屬于村里的果園,原有近3000棵成年梨樹;二是有200畝承包給村民個人的林地,樹齡在兩三年以上的楊樹;三是有近100畝麥田,“是我們村民的責任田”。

據定州市解決灰場問題工作組2004年8月27日《致灰場聚集人員的一封公開信》稱,火電廠“2002年9月7日就依法取得灰場使用權,繩油村的每一位群眾也已經得到合法的補償” 。

但是,村里的許多村民卻說,“那時候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征地的事情。”遺憾的是,被定州政府部門認為火電廠合法取得的灰場土地卻在2003年底的第一次施工中便遭遇了繩油村全體村干部的反對,“村干部帶頭罷工(村民的話,意思是阻止施工)”,灰場施工第一次受阻。

村支部委員、村會計牛英奇告訴記者:“當時說好,一畝地是15000多元,先期給我們村里150萬元,但是后來只給了100萬元。我們去市里要錢,市里說已經給了鎮里,鎮里卻說沒有。我們也沒辦法。”“最后我們村支部、村委召開會議,大家一致認為,如果錢不給,就不讓施工。”他補充說:“那個時候,老百姓還沒有罷工呢。于是我們村支委、村委帶頭去罷工。”

他接著又補充說:“我記得是春節前,村里的全體干部去灰場攔他們的施工車。”

其實在干部罷工前,征地的事情已經牽涉到了不少村民。

2003年5月,市、鎮、村的干部要量牛俊民等村民的地。共產黨員牛俊民告訴記者:我家在灰場那里有1.8畝責任田,說是要征地,我沒有同意,不讓他們量地。當時好多人都不同意,因為我們什么都不明白,給我們沒有個交代呀。于是村里召開在灰場有責任田農戶的會議,要強行征地,說不讓征不行,這是國家要征地。

到這一年9月的時候,村會計給牛俊民一張票據,讓他到縣農業銀行取錢,“給了大約兩千元青苗款”。

牛俊民說,其實干部那次罷工后不久,人家依然在施工,村里很平靜。許多村民還到正在施工的果園去揀柴禾。但是,進入2004年情況就有了新的變化。

牛俊民說:大約是臘月十幾的一天,施工車開進了我們那片楊樹林,楊樹不是村里的,是家家戶戶自己栽的,兩三年的樹一棵才賠一塊二,太虧我們農民了!那天人家的推土機推了我們四五十畝林地,有樹的村民哪個不心疼!都趕到那里,阻止他們施工。

牛俊民說:開始,我媽上前攔,他們推開了。后來,我去攔,村干部對我說,你不能攔,這樣你沒有好果子吃。

最后,村民來的很多,施工只好停了下來,這是灰場施工第二次受阻。

幾天后,便是春節了,灰場征地的事情于是便成了繩油村村民們這個春節最大的話題。

“我們一定要討個說法,弄個明白。”

2004年春節剛剛結束。

正月十九,施工的工程車來了,還來了鎮里的干部。近500多名村民趕到灰場就樹苗賠償的事情與施工人員、鎮干部爭論。

牛俊民說,“你買個瓜子也得交錢呀,你不能白拿呀!我們這是長了好幾年的樹啊。”

當天70多歲的牛書印老人被氣得暈了過去,送進鎮衛生院。

3月9日,灰場來了8輛工程車要進行施工,村民們發現后趕了過去,把施工人員包圍了起來。無奈的施工人員叫來電廠的一位老總。

村民們看來了一個老總,于是紛紛發問:“你們占我們的地怎么一分錢都不給?”“到底給我們村多少錢?”在村民的追問下,這位老總說:“給你們4600多萬,還不行呀?”

電廠老總的這句話使整個事件發生了一個巨大的變化!

一些村民當場對大家講,鎮里只給村里才500多萬元,由4000萬元到500萬怎么一下少了這么多?

82歲的村民牛建國告訴記者:“我們覺得被愚弄了,全村只有2000畝土地,征這么多土地,我們村民都不知道,我們認為征地不合法!”

當天在趕走施工人員后,村民們來到村委會,進行集資,要上訪咨詢。“我們要討個說法,要問個明白!”

村民提供給記者的一份材料上是這樣寫的:

(2004年)3月11日,村民牛國奇等二人從村里搭車趕往省城要去找律師咨詢,汽車路過鎮政府時,二人被扣留,全部材料被收走,因村民強烈要求才放回。

3月12日,牛國奇等6人被叫到鎮政府,下午政府不想放人,村民1000多人在大隊門前不讓(攔住了鎮政府的一輛車),在6點多鐘才把6人放回。

3月15日,市委副書記趙國軍親自帶隊,包括公安局以及其他政府工作人員施工人員約200多人、鏟車8輛,到灰場強行施工,有1200多村民趕到現場,不讓施工。

3月中旬,有10輛警車、6輛卡車,鳴笛從繩油村街道通過。

3月19日,來了鏟車2輛、挖掘機2輛,村民去了1000多人,他們退出。

4月7日,原市委書記和風來繩油村,上千人跪地訴冤,他卻說,“這場面我見多了!少來這套。”

5月底,政府為了緩和與村民的矛盾,由鎮政府組織全體村民選舉產生40名村民代表,但從未和村民代表進行協商。

7月3日凌晨,村民代表牛煙平、侯不止、牛順喜、牛俊敏遭到不明身份的人襲擊,幸好被聞訊趕到的數十名村民救出。

7月5日,村民代表牛才民被騙到開元鎮電信局交電話費,一去不回。7日晚9時接到通知說他在派出所。8日上午牛才民的兒子到派出所,拒絕在不符合日期的拘留證上簽字。中午,牛才民妻子被刑警隊赤腳拉走。

7月9日,村民牛旭光被抓;17日前后,牛同順被抓,5天之后家人才知道。

……

村民代表牛占宗說:“六七月份,我們新當選的村民代表人人心驚膽顫,那一階段不斷地抓村民代表,我們害怕呀!”

2004年7月9日,對于繩油村村民的“罷工”行動是一個轉折與升級的一天。

村民牛建國、牛建章等人介紹說,那天凌晨2點半,定州市直屬機關出動了大小車輛200余臺,施工人員等3000多人,來到灰場要進行施工。全村許多村民或在村里或在灰場與施工人員進行對抗,直到下午5時,當天晚上,許多村民將自家的農用三輪車開到灰場駐守在那里不走了,還有不少村民干脆睡在地上。

這一睡,村民的“罷工”行動便變換了一種方式。

此后不久,他們便在如今窩棚區搭起了幾十座簡易塑料棚,正式駐守灰場地,開始了一場持久的“罷工行動”。

隨著天氣一天天變冷,“蓋兩床被子都凍醒來”。

村民們便就地取材,挖地兩米在這個區域建設了一個窩棚區。并且制定了一系列防守辦法,不論白天黑夜,時刻安排村民輪流值班。每天晚上在那里至少有一兩百人駐守在窩棚區。

村民趙建學說,其實政府后來也想來軟的。

村民給記者提供了一份原市長郭振光春節前在凜冽的寒風中來到這塊土地上慰問村民的錄像。

郭市長很同情村民:“今天呢,來這里看望看望大家。所以各位父老鄉親,一定依靠我們的黨支部,相信我們解決問題的小組,我受保定市委和定州市委的委托,全權處理這個問題,希望我們把心態放平。在所有的村民達成一致意見的前提下,如果誰又施工進場,我帶領繩油村的全體村民來這里和他對抗。如果我不來,我也不稱為市長。不管我們村民是不是晚上在這,是不是白天在這,當然我不強加于父老鄉親。相信我,不要在這里睡覺,特別是這些老人在這里受罪。我不是強迫大家。在沒有解決問題之下,這里誰也不能進來,包括施工的……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情托給我,我會經常到你們村來。向父老鄉親表示歉意,對你們受的這些罪過,我做一個檢討,我作為一個市長,向大家賠禮道歉,我給大家鞠個躬。”

雙方依然僵持著,直到2005年4月21日凌晨的襲擊。

襲擊后,村民當天就報案,而派出所在第二天來人后要提走被村民扣押的“人質”。村民要把人直接交給河北省公安廳,未果;其后新華社河北分社記者曾經3次在定州市政府人員陪同下進村采訪,一直也沒有任何說法。

最終,6月11日血案發生。

“沾血的土地”

有幾個問題始終是此次征地中的關鍵問題:此次征地在村里有沒有公示?到底有沒有通過村民代表大會?征地過程中與村里有沒有簽訂合同?

在村里采訪的那幾天里,記者一直找不到過去的村支書與現任村支書,也找不到過去的幾任村主任與現任村主任。村民說,干部們早就跑了,哪里還有一個在家。牛山林對村干部也頗失望,“黨支部決定一切,但村里則由四五家村民控制了” 。

跟發生在全國各地諸多征地糾紛案一樣,村民與政府間的矛盾來自于征地的程序合法性和補償金額的巨大分歧。

“第一次沖突后,村里開始通知我們去領錢,但沒說什么錢。”趙建學說,他是第一個去領錢的,前七名去領錢的都是摁了手印,每人2000元。但后來,再去領錢的時候就開出了條件“不允許影響電廠施工”。

記者于6月14日下午到定州市委宣傳部聯系采訪,市委常委、宣傳部長任振焦以“采訪需要得到上級許可”為由,表示無法聯系相關人員接受采訪。

“事情還在調查中,現在不便公開,我們會有統一的宣傳口徑。”但他讓在場記者看了一段由定州電視臺拍攝的關于繩油村征地問題的錄像,以及一份名為《繩油村問題真相——關于電廠灰場問題的調查》的復印件,并表示,所有記者希望了解的問題答案“里面都有”。情況看似并不復雜:被稱為國家“十五”重點建設項目、河北省一號工程的國華火力發電廠,2001年落戶縣級市定州。因需要存放粉煤灰,由定州市政府出面,征用繩油村379畝土地建粉煤灰綜合處理廠,給予每畝15,480元的賠償。而村民們認為,征地問題,村民們一則不知情,二則電廠實際支付定州市財政每畝33,919元的征地費,而到村民手里的半數不足,且綜合補償費過低,不同意征地。

記者得到一張由定州市政府“支援電廠建設辦公室”下發的、被老百姓稱為“明白紙”的《關于定州電廠占地有關情況說明》,上面解釋:

定州電廠共占地1748畝,全部征地費用5929萬元,每畝征地費用33919元。按照有關政策規定,下列費用需上交:

1.有償使用費每畝6666.66元;

2.耕地開墾費每畝6666.66元;

3.南水北調費每畝1760元;

4.征地管理費、按照征地費用總額的3%計算,平均每畝1055元;

5.土地評估費每畝103元;

6.耕地占用稅每畝3333元。

以上6項費用共上交國家、省市費用每畝19584元。電廠灰場和灰場路共占用繩油村土地378.9945畝,征地款586.69萬元。扣除后,每畝兌付村民的就變為15,480元。

記者就所列項目咨詢國土資源部執法監督局常嘉興副局長,他答復,按照規定,這些扣減項目在政策許可范圍內,但問題是15,480元每畝的補償,都是按最低標準賠付,且沒有計算地面附著物,綜合補償費偏低,“這種情況應該跟村民們協商解決,若協商失敗,也不能采取強行措施占地” 。

記者也查詢到財政部2002年第24號文件,以及取消了收取南水北調附加費的河北省計委、財政廳、物價局下發的冀計農字〔1995〕1074號文件。但定州市仍將此項費用列入政府應得中。另外,定州市政府計算的土地評估費也超過國家政策規定限額。

村民認為,有關部門貪污、截留了繩油村的征地補償款。

村民們認為,首先是征地未召開村民會議或村民代表會議決定,這是《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和河北省有關法律規定的這類事情“必須要提請村民會議討論決定”。

其次,征地及其征地安置補償方案定州市政府未依法公告,聽取農民的意見。

另外,政府的“說明”與《土地法》的規定并不一致:土地補償費、安置補助費和青苗補償費不包括電廠應當向各級政府交納的有關費用。

根據《土地法》的規定,應該按照“需要安置的農業人口數”計算安置補助費,而不是按照“每畝支付安置補助費6192元”。

對于繩油村村民質疑最多的政府是否有資格與征地方簽署土地轉讓合同?常嘉興副局長予以肯定,但他說,征地之前應予以公告征地緣由及價格,并要召開村民大會,知曉征地事宜和與村民協商。

然而,村民們都表示:對此事毫不知情。任振焦堅決否認了這種說法,“對于征地問題,開過黨員大會,村干部會,廣播也動員過,老百姓怎么能說不知道呢?”

他認為,村民是不滿補償金額,才故意歪曲事實。他以錄像為證:原繩油村村黨支書牛全占向定州電視臺的記者出示了兩次會議記錄。一次為2000年9月21日,記錄第二條稱“省重點工程電廠、灰場占咱村300多畝地,兩委辦配合”,但參加人員僅為牛全占、牛平均等村委會成員4人。第二次涉及電廠灰場占地的會議記錄為2002年11月12,上面寫明:全體黨員、全體大隊干部、全體村民代表參加會議。

這樣的會議記錄是否有做假的可能?曾經當過這個村工作組小組長的定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黃宏京說:“我們去村里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他們就是不聽,如果這個記錄是假的,那我們就沒辦法了。”

但記者隨機采訪了村里的幾位黨員,從石家莊電務段退休的黨員牛山林、牛喜林都表示從未參加過這樣的會議。

在2002年底,政府確認的依法征地時間里,當時的村民代表侯平均、牛占宗等人均對記者講,他們沒有參加過關于參與討論征地的村民代表會議。82歲的村民牛建國給記者出示了一份時任村民代表的19人(共計24人)的一份共同摁了手印的聲明:“電廠征地之事未開過村民代表大會。”

記者求證數位繩油村黨員和村民代表,得到的答復是:從來沒有人通知他們參加這類會議,也從沒有過公告和通知公布征地過程和款項。直到2003年春天,村支書牛全占帶領電廠人員和縣鄉干部到村里丈量土地,才知道土地已經被征用。

定州市委、市政府2004年4月10日的通告上寫道:市委工作組入村以后,做了大量思想政治工作,全村520戶有518戶支取了征地補償款。

然而,事情并沒有結束,領了補償款的村民仍不同意征地,灰場建設一直處于停滯狀態。從2004年7月9日,定州市政協主席、時任定州市支援定州電廠建設指揮部常務副總指揮趙國軍,帶領“幾十輛車、大概3000多人,還有40多個紋著龍虎刺青的不明身份的人”,到現場準備強行施工,雙方開始正式對峙。這之后,村民在被征的土地上修窩棚,挖地窖,集資進京上訪,老人婦女坐在推土機前阻攔施工隊前進,這個曾經年年都是交公糧、計劃生育模范的繩油村,成了當地政府眼里地地道道的“刁民村”。

《繩油村問題真相》一文里寫道:工作組苦口婆心、不厭其煩、反反復復做了大量耐心細致的說服教育工作,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一部分人依然我行我素,目無法紀,不與工作組配合,利令智昏,隨意提出非分要求,甚至編造謊言,煽動蠱惑群眾,與政府和全市百萬人對抗,已經達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使事態逐步升級。

事態的確一天天在發生變化。2004年10月22日,180多名村民到北京上訪后被定州市公安局帶回當地,邢會強、牛順利、趙建學、牛民峰等6位“骨干分子”身穿囚衣,戴著手銬對著定州電視臺新聞節目上“悔過”,邢會強還當場跪下, “請鄉親們不要再滋事,撤了窩棚地窖回家過日子” 。

此次征地有沒有征地合同?

村民們都發出同樣的疑問。就此問題,記者采訪了村支委委員、會計牛英奇,他說,自始至終沒有和村里簽過合同。這些年都是這樣征地,從來不簽合同。

記者在村里沒有找到其他村干部,但此說法被開元鎮東沿里村支書王茂林所證實,他們村在此次電廠征地中比繩油村征的更多,但依然沒有簽任何合同。

為什么國華定電不能直接和村民談判?定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黃宏京解釋說:“按照政策要求,首先是政府和用地單位談判,用地單位把土地補償款首先給我們市財政,然后由市財政根據不同的情況決定給予村民多少。”

“還我們公道”

6月18日,新華社消息稱,經過河北省公安廳、保定市公安局和定州警方的努力,公安機關偵破工作取得初步進展。現已初步查明,事件是由定州電廠灰場工程承建人張某及其丈夫甄某等人策劃組織的,目前包括張某、甄某在內的22名犯罪嫌疑人已被抓獲歸案。

6月29日,在電話中,趙建學依然難以掩飾對現在事態進展的憤怒,他對問題能不能徹底解決一點也不樂觀。

定州市已經答應承擔這次血案中傷者的全部醫療費用,對于給死者的5萬元慰問金,死者家屬目前都沒有領取,但是尸體都已經在政府部門的強力要求下進行尸檢、火化。

村民已經不在固守窩棚,這次血襲讓村民對目前在村的由保定市派出的工作組也極其不信任。“這幫人如果沒有后臺,能這樣大膽?!”趙建學認為不把這次事件背后的腐敗搞清楚,單純提高補償,“村民從心里還是不會接受” 。

“我們是農民,窮,靠天吃飯,土地是命根子。”趙建學說其實他們最想要的是公道,“我們多個幾千塊錢能養活一輩子嗎?”

發稿前,據新華社7月9日的報道,由于定州繩油村事件, “定州市原市委書記和風、定州市開元鎮原黨委書記楊進凱現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正在進一步審查中” 。公安部門表示:“對他們的問題,不管涉及什么犯罪,都將一查到底,依照事實和法律嚴肅處理。”這似乎表明,定州土地血案正在朝著人們期望的方向發展。然而,繩油村事件僅僅屬于繩油村,屬于定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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