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烈阿宗（外二首）

丹烈阿宗，千年的駿馬

你的身后有鷹有我

有馭風而行的綿羊

我們都在你的身后，或像你

沉沉地穿越著有河有山的歲月

金曲是你的故鄉

你頭戴著王冠，一路高歌

靈魂總是在

云霧蒙蒙的前方吶喊

故鄉悲涼的腹部，夢 馳騁在枝葉上，像鞭 子 不停抽打著風中流浪的母語

而在金曲，水因你而柔順

火因你而熱烈。夏天的背面

大山是件縫縫補補的坎肩，穿上它

——我們劈風砍雨，任

天上雷公在頭頂敲鼓

法鈴聲聲，蹄聲陣陣

驚天動地的嘶鳴

旗幟是飛揚的鬃毛

我看見，太陽滾動著你的眼睛

你滾動著鶯歌雁泣的彝鄉

——淚瀟瀟 血澎湃

生命在奔騰

羊

那些羊，那些白色的公羊

送走了祖母，送走了父親，也將送走我

白色的道路上，他們的靈魂卻住在

黑夜出沒的草根上，領著我們吟誦著

日月星辰吟誦的黑色經文

那些羊，那些白色的公羊

高舉著我們的頭顱，讓

野花燃燒著情火，河流帶走時間

看呀，那些閃耀在門楣上方的羊頭骨

——和山川湖泊一道看著它

保佑我們的是藍天和白云

那些羊，那些白色的公羊

護守著我們血色連綿的家譜

生與死的兩岸，一切靜止的是時間

我們把生叫作太陽，死叫作月亮

讓太陽和月亮對坐在煙波浩淼的

河道上，聽鷹在訴說

陰陽間撲朔迷離的秘密

秋天

南飛的大雁一年回一次，

嫁出去的姑娘何年才回歸?——引自彝族民間諺語

往南飛。我不知道南飛的大雁

是否是女人們碎心的淚花?

但在昭覺河以西

當群群大雁南飛時

確有一群女人的淚花拍打著

秋風瑟瑟的埡口

都說秋天是女人的季節

但在昭覺河以西

嫁出去的姑娘是樹上飄落的

片片黃葉。姑娘們出嫁了

帶走了父親的訓詞母親的嘮叨

和荷花包里的悄悄話……在村口

把最圓的月亮留給了故鄉

從此，藍色月光下

斷腸的口弦聲將永遠

淋濕在他鄉

而在他鄉

再甜的溪水也含有咸味

再艷的蕎花也略帶灰色

但老人們總是在說：

“男人是根，女人是葉，

留不住的樹葉堵不住的淚，

男人是在女人的淚水中泡大的。”

這是男人留給女人的歌

在昭覺河以西

自從第一個姑娘遠嫁異鄉

這歌便穿過秋天染黃歲月

飛啊!向南飛——

揪心的大雁

從古飛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