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奇案

民國年間的一天下午，北方皮貨集散地平城龍鳳祥皮貨店的女當家的林太太，急急忙忙來警察局報案，說靈光寺出了命案。當時，平城警察局有個外號叫“五香豆”的警探，他辦案仔細，忙請林太太坐下慢說。

出事的靈光寺位于北城墻根。這幾年，龍鳳祥皮貨店的生意一直磕磕絆絆不順利。前年掌柜林先生染病去世，將一個偌大的皮貨店扔給林太太一人照料，林太太膝下又無子嗣，只有一位侄兒小六子屁顛兒屁顛兒地護衛(wèi)著她、幫襯著她。打那會兒起，每月的初一、十五林太太便雷打不動地到靈光寺上香，捐些功德錢，求佛主保佑皮貨店平平安安、生意興隆。十五這天，她帶上香燭，去靈光寺上香。接待她的是寺院的住持悟賢法師，悟賢法師幫她點上香燭之后，她默默地許著愿。這時，皮貨店的小伙計匆匆忙忙跑來，說店里來了宗大買賣，碰巧她的侄兒小六子有事外出，伙計們定不下價碼，只得請掌柜的趕緊回去商談。沒法兒，林太太只好先趕回去招呼買賣，準備第二天再來補上這一缺。

第二天一大早，林太太來到靈光寺，不料寺廟緊閉，好不容易敲開寺門，寺里的悟明和尚出來，說寺里出了點事，今天就不接待香客了，請各位善男信女改日再來進香祈禱。林太太橫豎要進去看看，悟明實在沒辦法，便告訴她，昨天夜里，住持悟賢法師和戒吉和尚晚上出去給死人做法事，半夜回寺院的時候，不幸被餓狼咬傷。傷重不治，二人已經(jīng)圓寂了。這會兒寺里正在為他倆做法事呢。林太太回來后尋思著不對勁：靈光寺后山是石頭山，很少有野狼出沒。即使真有餓狼，兩位大男人，怎么會被咬死呢？這事定有蹊蹺！于是，她決定來城中的警察局報案。

聽完林太太的陳述，警探“五香豆”穿上老羊皮大衣，火速來到靈光寺。

靈光寺共有七位和尚，住持悟賢法師，及悟通、悟達、悟明、悟靜四位和尚，小沙彌悟新，還有前一段時間來寺里的云游四方的僧人戒吉。昨夜死去的便是悟賢法師與戒吉和尚。寺里眾僧眾口一詞說悟賢與戒吉是被一群餓狼咬死的，個個面帶驚慌，好像餓狼就在跟前一樣。

“五香豆”把大和尚悟通叫到后廂禪院，不動聲色地看著被剛剛燒過的兩具尸體。大師弟悟通雙手合十垂著頭。“五香豆”發(fā)問道：“二人真的去給死人做法事了嗎？給誰做法事？是什么時間？餓狼咬在哪里？你要如實說來。否則，你要是迷惑我五香豆，查出來沒有你好果子吃的。”悟通滿臉通紅，抵不住“五香豆”的一連竄的追問，將昨晚發(fā)生的事如實道出。

佛家有七戒，其中一戒便是戒酒，但靈光寺的和尚們卻人人破戒，個個子嗜酒之人。昨日晚膳時，住持悟賢法師說今天高興，要痛飲一番。他拿來一大瓶好酒，自己豪飲幾大口后讓眾僧輪飲，喝到后來，有人借著酒性，說起近日大殿功德箱里的銀錢比往日少了不少，是不是有人手腳不干凈？悟明和尚與戒吉素來不和，他指責是戒吉所為，責怪住持當初不該好心收留他。戒吉和尚聽了暴跳如雷，揮起酒瓶就要跟悟明動粗，幸虧被住持苦苦勸住。戒吉心里窩火，一口氣把瓶里剩下的酒全喝干了。誰知這酒酒性太烈，眾和尚只喝得頭疼胸悶，第二天清晨做早課時均晚到了，左等右等卻不見住持和戒吉和尚，來到禪房察看，才發(fā)覺倆人已醉死過去。因是破戒而亡，故不便對外人道以實情，就想出遭狼咬的主意來。

就在“五香豆”返回來詢問眾僧人時，突然小沙彌悟新闖了進來……

小沙彌悟新過來告訴悟通，說牛姨太來了，請悟通師傅過去搭話。“五香豆”問這牛姨太何許人也？悟通回說是仁濟堂大藥房的老板娘，她是牛掌柜大太太死后娶的小老婆，去年牛掌柜也過世了，她便成了仁濟堂的當家人。寺里的僧眾們有個頭疼腦熱的都上她那兒抓幾帖藥，因此相互很熟絡。

“五香豆”與悟通來到大殿，牛姨太她抬頭見有生人，忙說改天再來，轉(zhuǎn)身要走。“五香豆”見她神色緊張，亮明身份命她站住答話，問她姓啥名誰？來此何事？若不如實回答就送你上平城大獄！牛姨太起先前言不搭后語地應著，后來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說：“不關(guān)我的事呀！都是悟賢那個老色鬼做得事，這下可好，把自個兒的性命也搭進去了！”

原來，靈光寺時常到仁濟堂去買藥，一來二去，寺里住持悟賢便和寡婦牛姨太勾搭成奸。鉆進核桃殼兒，品嘗核桃仁兒。嘗到了女人帶來的快感的悟賢，如干柴遇烈火，發(fā)瘋般地泡著牛姨太，甚至放肆領著牛姨太到自己的禪房里翻云覆雨。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久前，倆人的丑惡勾當被云游四方的僧人戒吉撞見了，悟賢為了堵他的口，許諾每天從功德箱里分一份銀錢給他。可貪心不足的戒吉胃口越來越大，寺里的僧眾們已有所察覺。悟賢頓起殺心，他讓牛姨太從藥房里取出一帖無色無味的毒藥孔雀膽，煮成比蜂蜜還要粘稠的汁涂在酒瓶的瓶底后再灌滿酒。初八晚膳時，悟賢先豪飲幾口，然后讓眾僧輪飲。因毒藥是用綁在木棍上的棉花球抹在瓶底的，上面的酒并無毒性。等輪到戒吉時，悟賢故意挑起戒吉和悟明的爭執(zhí)，料定他會動粗，戒吉脾氣暴躁，果然揮起酒瓶動粗，這一揮動，瓶底的毒汁便融在酒中，戒吉賭氣飲完瓶中酒后自然性命不保。而其他僧眾飲過酒后均安然無恙，別人也料不到戒吉是因飲酒中毒而亡。

五香豆說道：“悟賢為了以示清白，和眾僧一樣猛灌幾口，想不到好酒醉關(guān)公酒酒性太烈，自己也醉死了，是這樣的嗎？” 牛姨太抹抹淚點點頭。

靈光寺香火極盛，檀香繚繞，香客捐獻較多。想不到佛門凈地竟生出這等齷齪之事！“五香豆”豎起大衣領子，掏出一支洋煙來，點了幾次都沒點上。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濕氣重，煙絲潮，小沙彌悟新忙過來幫忙點火。“五香豆”痛快地抽了一口。悟新站在對面被嗆得連聲咳嗽，“五香豆”看著彌新的傻樣子，笑了起來。

通過幾日的調(diào)查，警察局把龍鳳祥皮貨店的掌柜林太太請去，“五香豆”告訴她寺院命案已經(jīng)告破，林太太說她前日去上香時已經(jīng)聽說了，兇手是害人遭了報應的佛門敗類悟賢法師。

“五香豆”笑了笑說：“此案還另有兇手！”他讓手下帶上一個人來，林太太一看傻了眼，木偶一樣僵在門口……

林太太看到被帶進來的是他的侄子小六子，驚得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鹽是咋咸的，醋是咋酸的？話還的從頭說起。皮貨店掌柜林老板過世后，林太太在膝下無子的情況下，招侄子幫忙。她侄子小六子心里有他的小九九，就是想將皮貨店據(jù)為己有，他對林太太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尋思著林太太有個三長兩短，自個兒就能坐龍鳳祥皮貨店的第一把交椅。

前些日子，一黑幫專門與小六子賭錢，設下圈套讓小六子一下子輸了三千兩銀子，這可是個天文數(shù)字。黑幫們天天向他討債，他實在是被逼急了，遂起了歹意，想讓林太太早日歸西，以便繼承林家產(chǎn)業(yè)。林太太愛聞香氣，去寺里上香后，她常常自己吸上幾口然后才插進香爐。小六子便把林太太放在家里的香燭，用劇毒汁浸泡后晾干，等林太太上香時吸進毒煙，林太太勢必中毒身亡。且香燭燃盡，證據(jù)消毀，誰也查不出事情的真?zhèn)巍?/p>

十四這天，他就把毒香給林太太帶上，希望第二天就讓林太太歸天。不巧的很，那天林太太到了靈光寺，因天氣潮濕，香燭不易點燃，住持忙殷勤地上前幫忙，他站在林太太對面用手護著香燭，這邊林太太對著燭火使勁吹，后來林太太又被伙計叫回店里談買賣，所以毒煙大部分被悟賢法師吸入，林太太倒沒怎么吸著，她幸免一難。

悟賢體內(nèi)的毒性當時并未發(fā)作，當晚用膳時，悟賢飲了幾大口當?shù)孛谱黻P(guān)公，那白天吸入的毒氣卻借助酒性開始發(fā)作，到下半夜時便一命嗚呼了。毒死戒吉的是悟賢，而悟賢卻陰差陽錯地被林太太的侄子小六子害死！

“五香豆”用腳把小六子踢倒在地，便摘下煙斗叫道：“說，還有沒交待清的。誰是王矬兒？你說蛇蝎婦人心，說誰？把你知道的事對著你姑姑說嘛！”

吞吞吐吐的小六子又說出一此事來：林老板去世之后，寂寞無聊的林太太就抽起了大煙土，沒多長時間，隨著煙癮的日益加大，林太太的龍鳳祥皮貨店就入不敷出。皮貨店一天賺的錢，還不夠林太太一晚上抽。林太太就把目光瞄準了香火旺盛的靈光寺的功德箱。她多次挑逗住持悟賢，無奈人老珠黃，加上長年抽大煙，皮膚暗的賽如黑炭，悟賢裝腔作勢，佯裝不懂。

再后來，林太太發(fā)現(xiàn)了牛姨太和悟賢眉來眼去，關(guān)系不一般。醋意十足的林太太把自己年輕時的相好的矮子王矬兒起名戒吉，裝作云游僧人安插到了寺院。王矬兒來了個捉奸捉雙，把悟賢和牛姨太堵在床上，赤條條當場擒拿。從此以后，寺院那令人誘惑的功德錢箱就基本上控制在了林太太的手里。這才引出一段寺院殺人奇案。

林太太聽后癱死在警局的大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