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乞討位

有一個老乞丐，在一家商場門口乞討已經三年了。他選的是一個很好的位置，行人很多，還不淋雨不吹風的，所以他的收入很豐厚。

秋天，老乞丐病了。他原以為是小病，抗一抗也就會過去，所以他并沒有休息，依然“工作”在“崗位”上。可一天早上，他怎么都起不了床。一連三天，他不得不在床上躺著。

老乞丐很著急，雖然他也有些錢，但大多都攢起來準備寄給家里的孩子們，手頭并不寬裕。而且他也不愿意進那使窮人望而生畏的醫院。可他現在不能動彈，連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他已經餓了三天了。他住的地方，只怕連鬼都摸不著門，再這樣下去，他只能是死路一條。

第四天的早上，一個人推開了他的門。他認識，是他的“同行”——一個在街對面乞討的小乞丐。都說同行是冤家，他們也不例外。小乞丐曾經跟他爭過位置，被他趕走了。

小乞丐看見他的樣子，吃了一驚，出去給他買了幾片藥回來。他吃了藥，又吃了小乞丐弄來的飯，感覺好了一些，但還是起不了床。他撫著兩條沒有知覺的腿傷感地說：“我算完了！我算完了！”

小乞丐安慰他說：“你可能是跪的時間太長了，休息一段就會好的——這樣吧，從今天起，我就在你的位置乞討，每天討來的錢我們對半分行不行？”

老乞丐一聽，第一個反應就是認為小乞丐有點傻。他反正不能動，小乞丐即便是占了他的位置，他又能怎樣呢？老乞丐心里暗喜，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說：“等我的腿腳好了，你還得把位置還給我。”

就這樣，小乞丐每天晚上“下班”后都來老乞丐的家。小乞丐把一天討得的錢都拿出來，一五一十地點數，然后分給老乞丐一半。老乞丐雖然心存感激，但他想，怎么只有這么一點呢？這小鬼精靈，不知打下了多少埋伏呢？

老乞丐安心地在家里養病。都說窮人命硬，這話不假。養了三個月，老乞丐愣是又站了起來。他能走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小乞丐要回他的位置，因為小乞丐最近分給他的錢已經越來越少了。

老乞丐走到他乞討的地方，大吃了一驚。那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繁忙的工地，那家商場成了一片廢墟。他找人問了一下才知道，就在他生病的第二天，這條街就開始拆遷擴建了。

然而他清楚地記得，小乞丐昨天晚上還在分錢給他。他當然沒有“租”他的位置，但為什么還要分給自己錢呢？

老乞丐那久歷風霜、已經成了一顆石頭的心忽然就碎了，他那已經干涸了幾十年的淚腺又涌出了晶亮的淚珠。

晚上，小乞丐仍平靜地拿出他的錢袋。正要打開，老乞丐伸手握住了他冰涼的小手。老乞丐從貼身的地方摸出一本存折，放到小乞丐的手里，說：“孩子，上學去吧……”

（白宏薦自《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