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檢５大認識誤區

2005年7月26日，“尊重生命尊重愛——婚前醫學檢查研討會”在北京召開。這次會議由婚姻與家庭雜志社承辦，是國務院婦女兒童工作委員會、民政部、司法部、衛生部、國家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以及中國殘疾人聯合會等七部委聯合在全國范圍內開展的為期一年的“尊重生命尊重愛——‘婚前醫學檢查’知識宣傳教育普及活動”系列之一。

與會的專家有中國人民大學社會人口學院院長翟振武，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孫東東等，他們都是從全國22個省（區、市）的233篇參評論文中評選出的以文赴會的專家。大會就婚前醫學檢查問題，從政治、經濟、社會、法律、健康等領域全方位展開了深入的研究，同時對于很多人在這一問題上的錯誤看法進行了有力的辨析與澄清，我們精選出五個方面的內容摘要如下：

誤區一

強制婚檢有悖于婚姻自由的公民權利，因此取消強制婚檢是人性化的體現，是對公民權的一種尊重。

有觀點認為，婚姻自由是公民理所當然的民事權利，這一權利是天經地義的，而且是屬于個人自主的私權利。《婚姻法》也把尊重婚姻自由作為立法的基本原則和立法基礎，婚姻登記條例廢除強制婚檢可以說是婚姻自由的應有之義。而強制婚檢則屬于行政管理的強制性命令。

這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說法。所謂公民權是法律賦予公民的權利，法律對公民權條款和范圍的規定是依據國家和全體人們的利益制定的。世界上沒有抽象的、不受任何限制的“公民權”。舉例來說，結婚生育是公民的基本權利，然而，這種權利并不是沒有強制性限制的。比如，有近親血緣關系的不能結婚；男女結婚必須要達到一定的年齡才行等等。“強制性”并不是對公民權利的不尊重。同樣，規定強制性的婚檢，甚至規定公民結婚必須到政府部門登記，否則以非法論處，也并沒有構成對公民權利的不尊重。考慮維持還是取消強制性婚檢的主要出發點，應該是能否有效地保護結婚雙方以及下一代的健康，而不是其它方面。

誤區二

按照“后法優于先法”的原則，《婚姻登記管理條例》在取消強制婚檢的問題上雖與《母嬰保健法》有沖突，但仍具有合法性。

我國《立法法》規定國家立法權處于主導的、支配的地位。政府立法權處于從屬、補充的地位。這突出表現在，政府立法權必須依據國家憲法和國家法律行使；通過政府立法必須使得國家立法得以更好地貫徹執行。國家立法機關訂立的法律與政府機關訂立的法規之間是一種上位法與下位法的關系。

《母嬰保健法》是由國家最高權力機關制定的法律，屬于上位法；《婚姻登記管理條例》是由國務院制定的法規，屬于下位法。兩者不是同一立法機關制定的法律，下位法不可能優先于上位法對社會進行直接調整，而且《母嬰保健法》對《婚姻登記管理條例》具有監督作用。因此“后法優于先法”的理論也就不適用于《母嬰保健法》與《婚姻登記管理條例》。因此《婚姻登記管理條例》取消婚檢的行為不具有合法性。

誤區三

因為婚姻法規定不明確，婚檢項目多、收費高，且婚檢機構中存在收費不合理等種種問題，所以應取消強制婚檢。

由于婚姻法規定的“醫學上認為不應當結婚的疾病”一直未能明確，這就帶來兩方面的問題：一是婚姻登記機關根據婚檢機構出具的檢查結果無法認定當事人是否患有不應當結婚的疾病，是否可以辦理登記;二是由于檢查沒有針對性，這就造成婚檢中存在檢查項目多、收費高等問題。

除此之外，各地的婚檢機構中的確存在著很多不良現象。如：在部分地區的婚檢醫院中，醫生的工作態度不認真，只收錢，不檢查；有的態度粗暴野蠻，不注意保護被檢者的隱私；還有很多婚檢醫院為了效益，出現了“搭車”收費現象等等。這些問題也確實引起了廣大群眾對于婚檢工作的輕視與不滿。

但是如果因此而取消強制婚檢，顯然是混淆了“應該不應該”和“怎樣實施與操作”兩個不同層面的問題。如果我們同意和確認應該設立強制性婚檢的條款，那么，對“醫學上認為不應當結婚的疾病”一直未能明確的問題認真征求醫學專家意見，加以明確就是了。而對婚檢沒有針對性，造成檢查項目多、收費高等群眾反映強烈的問題，請衛生部門根據醫學專家的意見，對檢查項目和收費加以規范自然也就解決了問題。這些現象是操作層面上的問題，應該在操作層面上解決，而不應該因為存在這些問題，就把強制婚檢法規給取消了。潑臟水是對的，但潑臟水時連孩子一起潑掉就不對了。

誤區三

結婚并不等于生育，為后代健康考慮，應加強孕檢，婚檢顯得多此一舉。

現在很多文章為了說明取消強制婚檢后，婚檢率大幅滑波所帶來的危害，經常會引用強制婚檢取消前后胎兒畸生率上升的百分點，這并沒有錯，但卻使很多人誤以為，之所以要強制婚檢，單純就是為了保證下一代的健康。因此有人說我不打算生孩子，沒有必要婚檢;還有人認為，只要孕檢和產檢就夠了，何必要多此一舉呢？

婚姻不等于生育，在理論上這是對的，但在中國社會生活的實際中，婚姻幾乎等于生育。中國是一個普婚和普育的社會，除了近年來大中城市的很低比例的一些青年人婚后不愿意生育外，對絕大多數婦女，特別是農村婦女而言，生育是婚姻行為的一個自然后果。雖然由于社會經濟條件的發展、生育觀念的轉變和科學避孕方法的普及，婦女的初育年齡大大提高，結婚與生育之間的間隔有所延長，但是“普遍生育”這個特點在全國并沒有改變。

孕檢當然十分重要，必須進一步加強，這是毫無疑義的。但孕檢是發生在懷孕以后，婚檢是在懷孕之前。婚檢與孕檢是保障公民及下一代的健康兩道關口，各司其職，不能互相替代。婚檢是在結婚前對即將組成家庭的男女雙方進行身體預防性檢查，除了避免遺傳疾病的發生，保證下一代健康外，還可以防止乙肝、性病、艾滋病等傳染性疾病的傳播。除此之外，還可以提供必要的婚前衛生指導和咨詢，對是否適宜生育下一代提供科學依據與建議，有效地保護婦女的生命健康。而孕檢往往是在懷孕之后檢查胎兒是否正常、能否正常生產。

從預防的角度看，取消婚檢，僅保留孕檢，會產生三個方面的問題：（1）由于孕檢發生在懷孕這個事實之后，即使發現胎兒有缺陷，無論是流產還是引產，補救的成本和對婦女的損害都是巨大的。婚檢在時間上位于懷孕之前，可以預防一部分婦女懷上有缺陷的胎兒。（2）多數孕檢往往只對胎兒進行檢查，來自父親方面的遺傳疾病常常被忽略了。因此，光靠孕檢是把不住出生嬰兒質量關，婚檢所把守的關口與孕檢把守的關口并不是等同的。（3）夫妻婚后的性生活和妻子受孕是一個長期的、自然的、隨機的過程，人們很難把這個過程劃分出階段。因此，期望能在婚后和懷孕前對夫妻進行醫學檢查或者期望90％以上夫妻在懷孕前自覺地、主動地做醫學檢查，是不現實、甚至不可能的。所以，孕檢，包括把孕檢范圍前移至懷孕前的制度設計都無法替代婚檢的功能。

誤區三

強制性婚檢在國際范圍并不通行，所以取消強制性婚檢是與國際接軌。

確實，可能除中國之外，世界上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在實施強制婚檢。俄羅斯是除中國外惟一實施婚前檢查的國家，但其原則是在當事人自愿基礎上，實施免費婚前檢查。

中國有中國自己的國情，國外的做法可以借鑒參考，但絕不能照搬。應該說，在實施婚前檢查、維持和提高婚檢率方面，取消強制婚檢的贊成者和反對者對此均無異議，爭論只是在“強制性”還是“自愿性”上。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也是檢驗一項政策正確與否的惟一標準。婚檢由“強制”改為“自愿”后，婚檢率立即全面崩潰的事實已經清楚無誤地告訴了我們，不管怎樣從國外引經據典，“自愿婚檢”的道路在中國，至少在中國目前的社會、經濟、文化等條件下行不通。

有人提出用婚檢免費或半免費的方式提高自愿性的婚檢率，有些地區也實踐了一段時間，但效果并不理想。事實說明，在目前的情況下，只要不強制，無論是加強宣傳，還是免費半免費婚檢，婚檢率在相當一段時期內無法提高到原來的水平。其實，免費婚檢也可以強制實行，免費婚檢的設計并沒有動搖實行強制婚檢的依據。我們贊成免費婚檢，我們同時也贊成強制婚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