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斯北京斡旋：重啟會談不應是唯一成果

經(jīng)過長達一年的延宕，六方會談的帷幕以出人意料的速度重新開啟。經(jīng)過努力坐到談判桌前的各方在未來會取得怎樣的成果，人們保持謹慎樂觀。

“我們從來沒說過不重返六方會談。”6月30日，朝鮮駐聯(lián)合國大使樸吉淵在紐約重申了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的原話。

10天后，這句話變成了現(xiàn)實。

7月9日，朝鮮副外相金桂冠和美國助理國務卿克里斯托弗·希爾率各自代表團在北京秘密會晤。當天晚上(北京時間)21時58分，朝鮮電視節(jié)目播發(fā)了朝中社的一條簡訊：(朝美)雙方同意在2005年7月25日開始的那周開始舉行第4輪六方會談。

而在這條消息播發(fā)前一個半小時左右，美國國務卿康多莉扎·賴斯抵達北京。北京是賴斯亞洲之行的首站，隨后，她將訪問泰國、日本與韓國。

此次是賴斯就任國務卿后的第二次中國之旅。在20小時的訪問中，賴斯分別同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國務委員唐家璇及外交部長李肇星進行了晤談，朝核問題是會談的重要內(nèi)容。

中國之行的時機耐人尋味

賴斯在北京的記者招待會上表示，朝鮮宣布重返六方會談“僅是第一步”，重要的是在7月末舉行的六方會談須取得進展。

朝鮮宣布重返六方會談和賴斯抵達北京訪問幾乎在同一時間，這十分耐人尋味。這也說明賴斯是沖著確保朝核六方會談有結果而來的。

當賴斯還在飛往北京的專機上時，希爾和金桂冠的會談已經(jīng)按計劃進行了。

從表面上看，朝鮮只是需要一種更體面的方式重返談判桌。“如果想對話，就應該相互尊重。我們希望的僅此而已。”樸吉淵說。

通過北京渠道，希爾已經(jīng)與朝鮮達成了重啟六方會談的協(xié)議。《華盛頓郵報》報道說，雙方甚至還在未來會談的走向上達成了一些共識。

《日本經(jīng)濟新聞》的一篇報道稱，朝鮮希望中國幫助安排美國國務卿賴斯訪問平壤，以朝美雙邊會談的方式解決朝核問題。雖然朝鮮、美國以及中國都否認了這一消息的真實性，但是分析人士認為，賴斯訪問北京，將會通過中國這個渠道向朝鮮表明美國遠較以往靈活的立場。

這一分析是有根據(jù)的。在北京期間，賴斯將與國家主席胡錦濤，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以及國務委員唐家璇會面。隨后，唐家璇作為胡錦濤主席的特使，在7月12日至14日訪問平壤。

“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一些國家可以幫助我們，旨在解決朝鮮核問題的六方會談可以產(chǎn)生效果。”美國前總統(tǒng)克林頓6月6日對福克斯新聞網(wǎng)說。

在賴斯行前，留給她的時間已不寬裕。在紐約與韓國駐美大使洪錫炫的會面中，朝鮮駐聯(lián)合國大使樸吉淵明示美國，朝鮮完成了廢舊核燃料棒的再處理工作，從核燃料棒抽取的钚將可用于制造核武器。這一舉動將使朝鮮可疑核武器數(shù)量增加一倍。

樸吉淵提到的廢舊燃料棒來自位于朝鮮平安北道寧邊郡的一座5兆瓦試驗型核反應堆，屬于石墨反應堆型。這種核反應堆的廢燃料棒可被用來提取制造核武器的原料钚。

現(xiàn)在，即使是最先進的間諜衛(wèi)星也不能告訴白宮，朝鮮方面宣稱的最新進展是事實還是訛詐。但是克林頓提醒說，雖然平壤把發(fā)展核武器視作國家實力的標志，而且為了實現(xiàn)這一目標不惜采取一切行動，但朝鮮政府并非絕對的失去理智。

只有選擇外交方式

自去年9月朝核六方會談第四輪未能如期進行以來，白宮的“鷹派”們看上去幾乎失去了對六方會談模式的耐心。

2001年1月，克林頓政府的官員向即將上任的鮑威爾和賴斯介紹在朝核問題的進展此時兩國已經(jīng)在落實框架性協(xié)議方面取得了進展，并且將進一步磋商禁止朝鮮發(fā)展戰(zhàn)略火箭的協(xié)議。官員們發(fā)現(xiàn)，鮑威爾對這些進展很感興趣，而賴斯則表現(xiàn)出“很明顯的冷淡”。在布什政府就職以后，鮑威爾對媒體表示，布什總統(tǒng)將會繼續(xù)克林頓時代與朝鮮進行的談判。但是白宮很快否認了這種說法。

6月5日，陪同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在新加坡訪問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五角大樓高官表示：“美國本月底內(nèi)可能做出有關是否將朝核問題提交安理會的決定。”

第二天，賴斯否認了這一說法。

“我認為，我們將做出最終決定的說法有點言之過早，你們知道，我總是說，我不會對事情設定最后期限。”賴斯說。

就在當天，美國與朝鮮六方會談代表利用“紐約渠道”進行了會晤。這是雙方最近一個月內(nèi)的第二次碰面。據(jù)說，此次會晤是應朝鮮要求而舉行。

《華盛頓郵報》分析說，朝鮮通過紐約渠道與美國國務院進行接觸的事實被公開，表明政府內(nèi)部的鷹派和鴿派出現(xiàn)了矛盾。目前美國六方會談首席代表國務院助理國務卿希爾要求擁有談判主導權，以便引導朝鮮重返六方會談，但強硬派反對這一主張，并堅持維持2004年6月的提案水平。

美國在2004年6月提出的方案表示，如果朝鮮承諾經(jīng)過3個月的凍結準備期后，完全放棄核武器并接受核查，作為補償，可在準備期內(nèi)由韓國和中國向朝鮮提供能源。而美國可在適當時候開始同朝鮮進行雙邊關系正常化談判。朝鮮拒絕了美國的這一提案，稱“讓我們自行解除武裝，而后再進行關系正常化談判的提議并不可信。”

兩國在這一問題上的拉鋸，造成了六方會談的暫時休會，而兩國間的互不信任更是讓重回談判桌的努力顯得勞而無功。

“從理論上說，美國已經(jīng)與朝鮮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了。”6月20日，外交學院院長吳建民對美國《新聞周刊》表示。

一年之后，美國和朝鮮之間終于拉近了距離。7月9日，在北京的會談中，美方代表之一的凱里，重申了美方的立場。第一，美方承認朝鮮是一個“主權國家”，這意味著“暴政前哨”這樣的言辭將不會再出現(xiàn)；第二，美方承諾不會對朝鮮采取軍事打擊。6月底訪問白宮的韓國總統(tǒng)盧武鉉也曾代表盟友美國向平壤做出了這一承諾。

兩大障礙的解決使得朝美兩國之間有了坐在談判桌前的可能。

白宮的鷹派們最終發(fā)現(xiàn)，自己的選擇并不多。首先，由于伊拉克問題的拖而未決，加上盟友韓國的堅決反對，并且無法確知朝鮮的核打擊能力，通過軍事打擊解決問題的可能性極小；還有一點是，由于中國拒絕加入，經(jīng)濟禁運的方式也行不通。

賴斯出訪之前，布什總統(tǒng)已經(jīng)為美國的未來走向定下基調(diào)。布什對媒體表示，“如果外交解決是錯誤的方案，我想那就意味著軍事解決。但我支持外交的方式。所以，對于那些認為我們應該用軍事手段解決這個(朝核)問題的人，我想說的是，雖然所有的選擇都不排除，我們在外交解決這個問題上還要做很多努力。”

朝美都需要解決問題

對于朝鮮來說，重開會談符合其利益。有消息表明，朝鮮的經(jīng)濟仍處在困難之中，夏季口糧已出現(xiàn)了缺口。雖然相關國家拒絕了美國要求對朝鮮實施封鎖的提議，但是朝鮮要想在經(jīng)濟上得到外部世界的幫助，就必須在核武器問題上與外部世界合作。這一點連關系最為緊密的韓國也不例外。

近期，韓國許諾幫助朝鮮建設它的電力供應系統(tǒng)，韓國表示，這一被稱作“馬歇爾計劃”的援助項目實施的，前提是，朝鮮能夠盡快回到談判桌前來。

一年前，朝鮮中止談判，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是觀察布什是否能夠離任，以確保美方政策的連貫性，這一點現(xiàn)在有了保證。

進入6月，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6月30日，由美國外交政策全國委員會(NCAF)在紐約亞洲協(xié)會舉辦的朝鮮半島問題討論上，美朝雙方與會者們共同坐在一個談判桌前。有分析家認為，朝鮮外務省美洲局局長李根和美國國務院負責朝鮮問題談判的特使約瑟夫·德特拉尼有可能就重返六方會談日期和條件進行了對話。NCAF會員、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在討論會后說，雖然沒有與日期相關的討論，但六方會談將立即得到重啟。

對這些進展，克林頓認為，布什政府的政策方向是正確的，最終美國政府將必須與朝鮮展開一對一的對話，而不是再通過多方談判解決問題。如果談判能有實質(zhì)性進展，美方甚至有可能和朝鮮發(fā)展正常外交關系。

在這樣的樂觀背景下，此次賴斯出訪將會肩負怎樣的使命，在談判桌邊，布什政府會采取什么樣的政策走向？正如美國的間諜衛(wèi)星嚴密注視著朝鮮的可疑核設施，賴斯此次亞洲之旅的一言一行也都將在平壤的注視之中。

但對于未來的談判，白宮仍然充滿疑慮。

首先，朝鮮是否會全力合作。在這個問題上，白宮內(nèi)部分歧嚴重。相當一部分人懷疑平壤是否愿意將自己核計劃中的所有組成部分都交付談判。美方希望的是，朝鮮方面的努力應該包括交出所有已有的核武器，拆除所有生產(chǎn)钚的設施，其中還應該包括巴基斯坦的卡汗博士為朝鮮秘密設計的核武器發(fā)展項目，而朝鮮一直否認這一項目。

第二個障礙是時機問題。朝鮮并不相信當自己首先放棄了自己的核計劃，美方會履行自己的承諾。同樣，布什也公開表示不信任金正日。

第三個障礙是核查問題，朝鮮從來沒有允許核查人員在朝鮮國內(nèi)自由行動，并且在2003年新年的時候把國際原子能機構一腳踢了出去。在核查問題上平壤會松口嗎？

“我們很清楚地表明，朝鮮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回到談判桌以后只是對我們說教。或者他們開始裁撤核武器，或者我們采取B計劃。”白宮的一位高級官員說。

美國會有多大的耐心呢？雖然布什說，“我不會給出時間表。我要說的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的合作伙伴需要了解我相信六方會談能夠而且將會成功。我們就此經(jīng)常地和中國方面接觸。”

此前，朝鮮一再要求與美國展開一對一的談判，但是一直被美國拒絕。此次雙方同意在六方會談的框架下展開雙邊會談，各自做出讓步，為會談重開掃清了一個重要障礙。

一位隨同賴斯出訪的官員還表示，在去年6月提案的基礎上，美方還將主動修正自己的要求和條件，加入一些平壤感興趣的激勵因素。

“我們不能花過多的時間慶祝會談重開。”離開北京前往泰國的時候，賴斯對福克斯新聞說。她的意思是，大家不希望，重開談判是為事件做出努力的各方所能取得的唯一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