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一樣可以

Ｊ·戴維·考克思

“你是殘廢的，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奔跑、投球。可是，如果你能盡量發揮自己的能力，我可以使你真正成為球隊的一員。你將對球隊有意想不到的貢獻。”

考克思（即作者本人———編者注）是個有點討厭的老家伙。這個老家伙曾任職仲裁員，已半退休，住在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東海岸的小房子里。

他在鄰里之間人緣并不好，而且整天喋喋不休。比如他常對妻子說：“那一球不是好球，球彈到了本壘前面！”或者，“那個小孩根本不會投球。他爸爸不懂得怎樣做教練，現在徒然使他感到尷尬，拖累了全隊！”這些話對于市郊少年運動聯會而言，當然是不合時宜的，旁人就瞪眼看他。

“我可以幫你”

有一天，一個腦麻痹的孩子來打球。他可以走路，勉強可以揮棒，偶爾也接得住一兩球，但要他像一般孩子那樣打球，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運動聯會基于人道主義考慮，給了他一套制眼，讓他加入棒球隊。但那孩子既不能跑又不能投球，球隊中沒有一個崗位是他勝任的。他們于是常常把他安排在右外野，因為大多數的孩子還太小，沒辦法把球打出內野。擔任右外野手，幾乎等于坐在球員席里。這安排當然是“合乎時宜”的，那男孩顯然沒有不滿，每次都會來。

一天，那不合時宜的老家伙來看兒子打球，意外發現這個殘障孩子坐在球員休息區，很驚訝地問道：“他在那里干什么？”所有人都瞪著他，他只好閉嘴。他注意到小男孩整個比賽中只上場擊了一次球，大部分時間是坐在選手休息區。

那老家伙認為這不大對勁。比賽結束之后，他看見小男孩的父母對兒子贊不絕口，鼓勵有加，然而其他孩子都對他視而不見———他們沒有躲開他，三五成群忘形地談論戰績。

到了下場比賽，那老家伙走向球員休息區，對小男孩說：“玩得開心嗎？”小男孩的回答非常“得體”，但他臉上的痛苦再清楚不過。

那老家伙說愿意做他一對一的教練。小男孩似乎有點害怕，他臉上流露出不情愿的樣子，于是老家伙說：“如果你改變心意，我可以幫你。”

“你是殘廢的！”

有一天，那老家伙望向球員休息區，剛好和小男孩四目相交。對他來說，這就算小男孩對他的邀請，他走了過去：“想試試看嗎？”男孩點點頭，努力站起來，和老家伙一同走到看臺后面的空地，一臉期待地仰望著他。

老家伙跟他說：“你是殘廢的，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奔跑、投球。可是，如果你能盡量發揮自己的能力，我可以使你真正成為球隊的一員。你將對球隊有意想不到的貢獻。”

殘廢！小男孩給這兩個字嚇了一跳。父母從來不用這個字眼說他，教練也不用，所有人都不用。但這老家伙看起來很有誠意，于是小男孩說：“好吧。”

老家伙說：“那很好。你的長處是勇氣，必須好好利用。我們首先要做的事，是讓你上壘，每次揮棒都盡量上壘。你揮棒揮得不好，但上壘應該不成問題。我們要他們每次都讓你走上壘。”

然后他解釋說，無論你有沒有揮棒，投手都得把球擲向本壘和好球帶；假如投了４個壞球，打擊手沒有揮棒，就可以走向一壘。他于是教導小男孩如何盡量堵塞本壘并阻擋好球帶，告訴他可能會被球擊中，可是，如果他能夠承受皮肉之苦，那也有助他上壘。

走出右外野區

幾個星期之后，小男孩每次都上壘了。他笑容滿面，即使是憑著被球擊中而上壘，也不皺一下眉頭。接著，那老家伙告訴他，有個職業棒球員雖然只有單臂，卻能接球和投球。他說：“你也做得到。”

小男孩開始學習使用自己那條好的手臂來接球、投球，不斷練習，雖然仍舊是最差的外野手，卻比之前進步了１００倍。但他最大的成就不在于接球、投球，而在于和隊員有了共同點。不久，他也和休息區里那些最活躍的孩子一樣喋喋不休了。

一天，老家伙又建議小男孩試試揮棒。他警告孩子，開始的時候，假如把球擊中，可能被封殺，因為他跑不快。

孩子仔細想了想，說，好！他要學習擊球。于是他們研究出一套揮棒的方法，動作雖然笨拙而且沒有力道，卻能擊出短打的效果。小男孩高興極了。幾場球賽之后，他獲安排上場打擊的次數就比以前多了。

輸也輸得開心

球季最后一場比賽之中，小男孩的一隊落后了幾分。他們沒有希望爭奪冠軍，可是成績也不差。球隊意氣高昂，那小男孩也不例外。

他最后一次上場打擊時，蹲伏在本壘前，盡可能把身子躬得低低的，使投手難以把球投過本壘。他滿心高興，知道自己跟著就會上壘，最后一次為球隊效力。

球隊教練大喊：“暫停！”裁判張開雙臂，退離本壘。小男孩轉過頭，望向休息區，教練正站在準備出場區旁邊，其他隊員也都在他周圍。他向小男孩說：“用力擊！”所有孩子跟著大喊：“擊向圍欄！打一個全壘打！”男孩望向看臺上的老家伙，見他微笑點頭。他退回打擊區，準備迎接下一個投過來的球：心想，我要斃了它！

球投過來了。小男孩揮棒。棒和球完全接觸。小男孩沖出打擊區，半拖著身體盡快往一壘走去。他的隊友高聲歡呼，看臺觀眾也是。然而球沒有打得很遠，捕手一下子就把球接住，然后疾跑幾步，伸手觸碰男孩。他出局了。

歡呼聲停了。小男孩轉過身，一臉微笑，慢慢朝休息區走去，但這次他的步伐有些不同，他似乎比前要高大些，臉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燦爛。群眾再度歡呼。小男孩望向他們，他們也都望著小男孩，這一次，大家才真正看見了他的本質。

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