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歌詩五首

劉　歌

地球：即興的短章

我因為愛你，才離開你，從太空的位置看你

我因為愛你，才為你在今夜獨自哭泣

我因為最深、最深的愛，才渾身發抖，難以自控

我因為驚駭，所以啞口無語（絕不會再有機會了

我須得十分的小心，不使你的透明

由于我的某個不潔的念頭遭到損害

我須得十分、十分地輕，以防你內部所包含的

藍色寶石之液，因我手指的某個過激的動作

破殼而出，不可收拾）

萬物皆由神創：

被放牧的、淡藍的、失重的水晶之球呵

家園之美，難以置信

宮殿

此地，重門緊閉，適合睡眠

宮殿之外還是宮殿，后宮的后面還是后宮

在兩堵紅墻之間的狹長地帶

七匹馬穿過之后，是永久的寂靜

風吹起帷幕吹開門，照見一個老太監

太監的臉，蠟黃

此地，皇帝你可要居住一生

你是皇帝呀，你怎么能離開國家，到遙遠的南方

南方兇險；你怎么能離開你的人民

人民無語，已歷七世

人民的言語，低沉如同嗚咽

生命

無一刻而不死

無一刻而不生

無一處而不是馬踏春花，血肉橫飛

生生死死

世界的墻壁上

濺滿了你的血和碎片

不天天死

何以知吾之慘烈

不天天生

何以知吾之堅韌

高原

為什么嚴肅

都什么年代了，為什么沒有幽默

在雪線以上

叛離的河流

每天都在帶走一些東西

最盲的盲人

世界荒誕

為什么依然保持

拉鋸

拉鋸的人在午后說話

拉鋸的人談論生死

拉鋸的人談論哲學

是對抗，也是妥協

是仇恨，也是愛撫

這里，拉鋸的人一共兩個

拉鋸、拉鋸

力量之間的交談就是這樣

抗拒

一個少年牽著兩只羊

街市，人群涌動如同雨季的河流

在通往屠宰場的路上

羊使少年的身體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