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宜
偶然翻出以前碼字賺零花錢時經常打交道的雜志,看到自己文字的過去時,那些暗香浮動的小女人情懷和橫逸斜出的愛情傳奇,竟有種前世今生的疏離——原來,我跟唯美的文字和愛情已經是隔世情緣。
初識時,一次望穿秋水的等待,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一句信手拈來的玩笑,一場莫名其妙的別扭,都在暗夜里精心織成千年古樹般的文字,枝蔓牽絆藤樹相纏繁花點點,說的雖是虛擬故事,其實一字一句,都是無處安放的一顆心。
現在,他深夜未歸,我擔心的不是辦公室艷遇或按摩女,而是酒后駕車;打開電腦,面對的不是Word文檔,而是麻將、食譜、美容和QQ。我不再整天糾纏于愛與不愛,也不再為結構中的癡男怨女婉轉低回,不知不覺中,我疏遠了曾愿長醉不醒的文字,放棄了曾愿一生追隨的愛情——真正放下的,是自我本身——輕靈飛揚的女孩終成乏味小婦人。
我現在每天惟一認真做的事,是按美容教科書上說的,睡覺前仔仔細細用冷熱水交替洗臉、抹上爽膚水、輕輕拍打、再抹上乳液、再輕輕拍打。我已不再年輕,不用魔鏡提醒我也知道,青春很快就會像指縫間的細沙悄悄滑落。大海汪洋,大漠洪荒,人生仿佛吐盡絲線的蠶,在僵老的厚繭里靜靜懷想當年桑園春天的青蔥歲月。
當錦繡繁華化為蒼涼黑洞,我寧愿緊緊閉上雙眼,不見這世事的真相和底牌。
或許有一天,我的心黯然老去,干瘦如枯木平靜如死水,再也抽不出任何纏綿的絲線了。我愿意像飛蛾一樣撲入火中,在剎那間極明極亮極樂極痛的火光中化作一小片風吹即散的灰燼,無知無覺,不言不語——從此與理想中的深情,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