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狐貍共舞

孫洪鵬

海山干了不少的行當，不是賠就是黃。這天，海山正在山里挖苦菜，不想碰到了老同學郭鵬。郭鵬現在是旅游局的局長，前來考察旅游資源。見到海山，他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市里開會，曾聽畜牧局的馬局長介紹說，準備引進狐貍養殖技術，幫助農民致富的事。便對海山說：”你可以養狐貍呀，一張狐貍皮可賣千兒八百塊呀!”

海山倒是聽說養狐貍致富的事，但山里人對狐貍有些迷信，總是敬而遠之，哪還敢養?郭鵬知道海山的疑慮，說：“還是受過教育的人呢。再說，你上學時生物學得最好，對動物最感興趣，如果養狐貍，你肯定會伺弄得很好！”

在郭鵬的幫助下，海山很快買進了一百多只藍狐，辦起了養狐場。海山考慮得很周到，狐貍臊氣大，又怕驚擾，就離開村子，把養殖場建在了山里。村里人只是聽說狐貍很靈怪，其實，也沒有幾個人親眼見過狐貍。現在，聽說海山養起了狐貍，都到山里來看稀奇。狐貍見到生人圍觀，個個驚恐不安，吃食就少。海山生性憨厚，不好意思拒絕參觀。可是誰知，本村的人看夠了，外村的人又來了，一傳十，十傳百，十莊八村的人都三五成群地來看。海山心想，這下可好，養殖場成動物園了。誰知，時間一長，狐貍們見到生人來，不再驚恐不安了，而是在籠子里上竄下跳的，很興奮的樣子，像是要與人嬉戲呢！

海山對動物還是有一些研究的，他明白，這些狐貍經過幾代的人工養殖，已經和人建立起了親密關系。只要你用心去愛護它們，它們和人是可以溝通的。于是，海山更加細心的飼養起這群狐貍來。他給這一百多只狐貍每個都起了名字，花臉、歡歡、黑黑什么的。在給它們喂食、飲水、清理衛生時，總是叫著每個狐貍的名字，親熱地說著話。狐貍們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似的，有的搖頭擺尾地呼應著，有的溫順地伏在那里，很乖的樣子。后來，海山干脆實行了軍事化管理，每逢開飯時，他只要一個呼哨，上竄下跳的一百多只狐貍立即伏在那里不動了。吃完飯，再一個呼哨，狐貍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轉眼間，冬天到了，第一場雪花飄過之后，就是賣掉狐貍的時候了。見過雪花的狐貍皮才是上等貨色。海山飼養的狐貍個大肥碩，皮毛油亮，前來看貨的皮毛商，喜歡得不得了，價錢出得也可以，這一百多只狐貍一出手，就可以收入三四萬塊啊。

按約定的日子，收購商來了，一只只狐貍被裝上了車子，不知是狐貍已料到末日來臨，還是舍不得離開海山，狐貍們在籠子里亂咬亂跳，拼命地嘶叫著，看到這些，海山心里也像被抓撓一樣地疼痛。海山是一個仁厚重感情的漢子，在決定要賣狐貍的這些日子里，海山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他和這些狐貍們已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這些小生命伴著他，度過了春夏秋，給了他光棍生活中最快樂的時光。當花臉被搬上車子時，花臉哀怨地望著他，竟流下了眼淚。這時，海山猛地向裝車的人大喝一聲：“停下，停下。我、我、我不賣了！”

皮毛商急了，每只又加上十元錢，海山還是不賣，氣得皮毛商罵道：“你是發的哪門子神經，真的讓這些狐貍給怪著了?你以后就和這些狐貍玩吧！”

鄉親們都說光棍海山飼養的那些母狐貍成了精，每天晚上都變成一個個絕色的女子，陪海山玩兒，海山被迷住了，哪還舍得賣呦！這話被傳得神乎其神，活靈活現。十村八莊的好事者，又都一幫一幫地來到海山的養狐場，想看個究竟。

人們不知道，狐貍不出手，海山也真犯愁了，這一百多張口，一天光吃就要消耗一百塊，光養不賣，也不是個辦法，可一想到這些活蹦亂跳的狐貍被開膛剝皮，又于心不忍。現在又來了一撥一撥湊熱鬧的人，海山更加愁上添亂。

這天早晨，想了一宿的海山，來到狐貍們面前，嘆了口氣說：“伙計們，我再也喂養不起你們了，你們就自謀出路吧。”說著，海山將籠子一一打開，一百多只藍狐就在潔白的雪地上，像藍色的火焰，跳躍著跑進了山林。誰也沒有想到，海山把辛辛苦苦養了大半年的狐貍就這樣給放了。

海山這里發生的事很快傳到了郭鵬那里。郭鵬也正惦記著海山，估摸著海山的狐貍是出售的時候了。只是快到年底了，為還沒有開發出一個像樣的旅游點而在研究，沒有來看海山。現在聽這么一說，立馬就來了。

郭鵬來到山前，放眼望去，看到的不再是原來的普普通通的大山、樹木，而是被大雪覆蓋著的層層疊疊的山林，迷蒙蒼茫，深邃幽遠，像海市，像蜃樓，給人一種夢幻般的感覺，儼然是一幅古代文士的雪景圖!郭鵬不禁暗暗贊嘆：真沒想到，這平日里一般般的山林，會被雪幻化出這番絕妙景致!心里不禁一動。

當郭鵬徒步來到海山的養狐場附近時，猛地從林子里竄出了三只狐貍，像三朵藍色的火焰，在郭鵬的腳下圍著轉，郭鵬正驚異間，遠處海山見了，喊了一聲：“花臉——”花臉一聽，帶著其他兩只狐貍，歡快地向海山跑去。

郭鵬和海山見過面，問道：“這狐貍不是放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海山告訴郭鵬，放走狐貍后，心里不免空蕩蕩的。可是，到了晚上，出去一天的狐貍又都回來了。海山心想，它們一定是出去一天餓壞了，又回來要吃的，可是狐貍們都不再吃什么。原來，這山里有的是老鼠、松鼠、山雞等野食，夠它們吃的。這些狐貍是戀家啊!就這樣，白天海山放狐歸山，晚上，狐貍們回到場里來，和海山做伴。

聽到這里，郭鵬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這些狐貍不怕人，又愿意和人嬉戲，再能聽指揮就好了。”

海山不明白郭鵬要說什么，就問：“怎么個聽指揮法?”

“就是召之即來，揮之能去!”

“可以呀，你看——”

海山說著，海山把手放進嘴里，一個悠遠的呼哨，在山林間回蕩開去。一時間，一只只狐貍從四面八方向場里跑過來，圍在了海山的腳下。

郭鵬一見，哈哈大笑，又一次拍著海山的肩膀說：“老同學，你的狐貍沒有白養，一定會發大財的，我的旅游區也好辦了。”見海山懵懂的樣子，郭鵬說出了他剛剛觸發的靈感。他指著眼前的山林對海山說：“你看這山林，有了這雪，就有了景致，有了這馴養有素的狐貍，就有了玩頭。這不是一個天然游樂園嗎?你的狐貍可是這游樂園的主角啊！這就叫‘山不在高有狐則名。”

第二天，郭鵬領來一群酷男靚女和電視臺的人，拍了一個游人踏雪、捉迷藏、打雪仗、和狐貍嬉戲的廣告片，送到各大電視臺一放，很快就引來了大批游人。游人最大的樂趣就是和這些懂事的狐貍玩兒了，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最愛做的，就是肩扛狐貍、懷抱狐貍或蹲在三四只狐貍中間，讓人拍照。

后來，據說，國外一些動物保護協會特來訪問海山，贈送了一些名貴狐貍。這個游樂園，也越辦越大，郭鵬的官運亨通，海山的財富萬貫。最可喜的是，海山娶上了媳婦。小媳婦嫵媚無比，人們都愛說，那是狐貍精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