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墜落

費　依

救死扶傷與殘殺無辜，看似不相干的名詞，卻是對女醫生的真實描述。一切的緣起都是那可怕的報復心……

去年深秋，一連數日的陰雨天氣，使得我所在的城市包裹在一層薄薄的霧霾中。一天電視新聞里，報道了一名年過半百的女主治醫師鞠克梅殺人的消息，從電視上看，那是個慈眉善目的女人。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這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女醫生怎么會毀滅生命呢？

出于職業的本能，我關注著這個女醫師殺人的動機和整個案件的進展。我了解到，這個50歲的老內科主治醫師，有一個和睦的家庭，工作生活算是如意。但是，在鞠克梅的心里一直有個疙瘩，那就是前年醫院讓她待崗了三個月，而她認為這是分管其科室的劉院長與自己作梗。記得前年4月的一天，鞠克梅在急診室剛來接別人值班時，恰好遇到劉院長帶領導來檢查，看到急診室里面煙頭多，便批評了鞠克梅，再加上工作上的其他事情，她認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報復劉院長的念頭愈加強烈。

可是，怎樣報復和出氣呢？鞠克梅尋思，院長是個男人，自然“弄”不過他，恰巧劉院長的女兒姣姣從醫學?？茖W校畢業后，分到醫院當實習醫生。姣姣身材嬌小玲瓏，身高不到1米60的她體重只有80多斤。鞠克梅思忖，對付這樣一個乖巧的小女孩，是沒有問題的。

一天上午，鞠克梅在醫院附近迎面遇到騎自行車上班的姣姣，這個一點不設防的女孩親熱地與鞠克梅問候著。鞠克梅仿佛看到獵物一般，滿臉堆笑著請小姑娘到自己家中“坐一坐”。姣姣看時間還來得及，就隨著鞠克梅踏進了家門，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她踏上了一條斷魂之路！

鞠克梅讓姣姣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故作關心地聊著姣姣前段時間參加考試的情況，一邊尋思著怎么下手。在動手之前，鞠克梅在客廳里走了兩個來回，突然上前狠狠地掐住姣姣的脖子，可憐弱小的姣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在鞠克梅手下窒息了?？吹芥蛑舷⒍鴾喩戆l紫昏厥了過去，鞠克梅又抄起廚房里的菜刀，割斷了姣姣的頸動脈。殺死姣姣后，鞠克梅藏尸于屋后的雞棚子里，然后，一如平常地做飯、上班。一個生命的滅失對于陌生人來說是無所謂的，可是對于他的家人來說，又是怎樣的疼??！不知道身為醫生、母親、妻子的鞠克梅有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公安移訴此案之后，我接手承辦了此案。案件事實方面與公安認定一致，為了慎重起見，在正式起訴時，我提出對鞠克梅作司法精神病鑒定，結論是完全刑事責任能力。然而在開庭審理時，在陳述犯罪前因上，這個絕望的女人深知自己罪行重大，竟用起了她的殺手锏——潑“污水”到院長身上。鞠克梅提出，殺害小姑娘的原因是曾經遭到其父的強暴，她一定以為這樣就可以減輕罪責，放自己一條生路了。作為公訴人，我迅即調整了出庭預案，訊問其具體的時間、地點，這時她又矛盾百出，支支吾吾，含糊其辭，我適時駁斥了她的狡辯，法庭最終采納了我的公訴觀點，判處鞠克梅死刑，這個一直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白衣天使為自己鋪就的是一條不歸路。

法槌重重地落下，當法警押解著鞠克梅從我身邊走過時，我又看到了鞠克梅那張貌似和善的臉。同為女人，我不禁為她感到可悲：殘殺無辜，卻又不惜以自辱己身的手段企圖保留性命，這究竟是女人的無奈，還是女人的悲哀？生命的滅失并不可怕，丑陋的是靈魂的墜落，無視別人生命的存在，天使也一定會成為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