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

利芬萍

就像珍惜那條櫻花筒裙一樣，我也十分珍惜我們鮮奶甜品店里精美的餐具，每晚關店后，我都要把那些客人喝過的碗仔細地洗干凈，再放到消毒柜里去高溫消毒。

可是，在我接待的顧客中，一位花甲老人似乎更珍惜自己那個斷了把的瓷杯。每天，他都早早地到來，小心翼翼地將杯伸過來。我怕熱奶燙著他的手，想把杯子接過，都被他執拗地拒絕了。

唉，這個怪老頭，簡直干凈到家了!莫非嫌這里的碗筷不干凈，莫非我手上有致癌物，玷污了殘破不全的杯子?為了回答他的這種執拗，我故意將消毒干凈的碗撥弄得叮當響。然而對于這個古怪老頭，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

這樣過了半年。

一天清早，老人照舊買了一杯熱奶，一個果子面包，顫顫巍巍地端到臨窗一張圓桌上，又轉身去買香煙。突然，“啪”地一聲，杯子被一個毛頭小伙碰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這一摔非同小可，不僅是那個小伙子，就連所有的顧客和我，都立刻緊張起來。小伙子也是常客，看到那個“寶貝”杯子化為烏有，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嚇得臉色煞白，慌亂地一邊掏錢，一邊緊賠不是：“大爺，真對不起，我急著趕早班，卻闖下……我再給你買一碗，杯子的價碼咱再另說!”

出人意料的是，餐廳里神色最平靜的，卻是杯子的主人。

“摔了就算了。”老人望著腳下的碎片，緩緩地說：“家里還有，我再去拿一只。”

老人說罷就要走，我激動地疾步上前攔住，特意從消毒柜里拿出一個碗，盛了滿滿的一碗奶，端到他面前，誠心實意地解釋：“大爺，我們這碗一泡二洗三消毒，個個嚴格消毒，你就放心地用吧。”

老人沒有接。沉默了良久，突然用試探的口吻問：“姑娘，要不，我連這碗一起買下來吧?”

“為啥?”我瞪大了眼睛。

“一年前，我……我得了肝炎。”

我明白了一切，原來他是為了珍惜別人……

責編鄧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