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惠芬 邱錦繡
在美國掀起司法訴訟、驚動國會、總統(tǒng)乃至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佛羅里達州女植物人特里·夏沃,終于還是在被拔除營養(yǎng)管后的第13天撒手人寰。一直以來,植物人的生死與否都是一個備受爭議的話題,大部分植物人究竟有沒有知覺、有沒有機會康復,對醫(yī)生和家屬來說是個未知數(shù)。在香港,每年大約新增十幾個植物人,有成人也有小孩,他們的家人都堅信,只要堅持鼓勵、不離不棄,也許能喚醒沉睡中的親人。
阿玲,22歲,因減肥變成植物人
對于陳太太來說,2001年1月20日是惡夢的開端。那天,還差一個月便滿18歲的女兒阿玲接到航空公司通知:完成所有課程后,便可以加入空姐行列。不料本來已經(jīng)長得標致可人的阿玲,卻為了能夠以最佳狀態(tài)投入工作而節(jié)食減肥,最終導致身體虛弱和感冒暈倒在家中。
送到香港仁濟醫(yī)院,阿玲的身體還在不停痙攣,經(jīng)過醫(yī)生極力搶救,始終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陳太太說:“有一段時間,在藥力的作用下,阿玲恢復了知覺,會側(cè)起耳朵聽我說話,動情之處,她的眼角還會滲出眼淚。”
原以為阿玲的病情會一天天逐漸好轉(zhuǎn),可是,兩天后的一個早上,陳太太突然接到醫(yī)院來電,說阿玲深夜時再次痙攣,因一口濃痰卡住喉嚨不能及時呼救和呼吸,清晨發(fā)現(xiàn)時腦部已嚴重缺氧。
當陳太太趕到醫(yī)院,目光呆滯的女兒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任憑陳太太如何呼喊、如何努力,阿玲始終不做任何回應。隨后,阿玲做了多次的腦部測試及磁力共振,醫(yī)生證實阿玲的腦細胞已經(jīng)完全“變花”,繼續(xù)住院治療半年仍無起色,院方便正式宣布阿玲已成為植物人,轉(zhuǎn)到香港瑪嘉烈醫(yī)院療養(yǎng)。
4年后的今天,阿玲依然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本來清瘦靚麗的臉龐已變得腫脹不堪,口水不停從嘴角流出來。在內(nèi)地設廠的陳先生,由于擔心太太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早已結束了全盤生意,將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太太和女兒的身上。
1500多個日日夜夜,夫妻倆每天往來于瑪嘉烈醫(yī)院為女兒擦身、按摩,陪女兒“聊天”、“說話”,甚至在非典肆虐時期也從未間斷,直至醫(yī)院因非典病情嚴重拒絕家屬探視,陳先生還與院方大吵了一場,陳先生說:“女兒看不到我們,會想我們的,我要讓她知道,父母是不會放棄她的。”
為能調(diào)理好女兒的身體,每個星期陳太太都會燉燕窩湯通過營養(yǎng)管一點一滴地送入阿玲的身體。“我的確很累、很辛苦,但我不可以在女兒面前垂頭喪氣,只要女兒能夠睜開眼睛,我就不會放棄,就會繼續(xù)堅持下去。”陳太太一邊搓著女兒的雙腳,滿懷希望地說。
行仔,2歲,“看”電視會流眼淚
“行仔,快點起來,媽媽在等著你呀!”自從今年1月10日,2歲的楊景行在東莞因意外溺水昏迷后,楊太太幾乎每天都俯在兒子的病床前,重復又重復地說著這句話。只可惜,行仔仍然一動不動,兩顆又大又亮的眼珠,只是偶爾地翻動一下。
每天,楊太太都會通宵達旦地陪伴在兒子的身旁,為他按摩手腳,讓他血氣運行;在床前播放兒歌,替他解悶;為他悉心梳洗,好讓他整整齊齊地度過每一天。每隔2~3天,楊先生也會到醫(yī)院抱行仔去“看”電視,楊先生堅稱,行仔每次“看”完電視返回病床后都會流眼淚,“現(xiàn)在行仔不能說話,但他的淚水已經(jīng)表達了他的意思,他想繼續(xù)看電視,他是有知覺的。”
出事前,行仔口齒伶俐,父母本打算今年9月送他入讀幼兒園,可如今看著病床上的兒子,聽著隔壁病床小孩天真地向父母撒嬌,楊太太心如刀割。楊先生說,自從兒子出事后,楊太太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與他交談,所有的話都只留在醫(yī)院和行仔說。曾經(jīng)有一次,楊太太還邊哭泣,邊指責丈夫:“為什么可以這么平淡、這么冷靜?”
其實楊先生只是咬緊牙關“死撐”,行仔出事后曾經(jīng)在東莞住院50天,已經(jīng)花掉了近10萬元醫(yī)療費,這些全部都是向親戚借來的。如今,早已失業(yè)、滿身債務的楊先生還是堅定地表示:“不管再遇到什么困難,我都不會放棄行仔,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沒理由、也不可能放棄他,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治好他,哪怕他蘇醒后智商比其他小朋友低,都沒關系。”
強仔,20歲,尖東海旁一絲希望
前年,強仔因缺氧而引發(fā)急性腦膜炎,自此,他便一直沉睡不起。“強仔,你還記得這里嗎?你以前最喜歡在這里釣魚了。”雖然無法肯定兒子強仔是否知道自己的苦心,但田太太仍然每天堅持不停地跟強仔說話,有空的時候便會帶齊釣魚器具,大老遠地將強仔推到尖東海邊,讓他雙手夾住魚絲,重拾當日釣魚的感覺。
實際上,田太太并沒有把魚絲拋入大海,她只是帶強仔到曾經(jīng)熟悉的地方“做”曾經(jīng)喜歡的事情,“他沒有什么特別的嗜好,最喜歡來這里釣魚和打籃球,這里很多人都認得我兒子。”躺臥在特制輪椅上的強仔不時會引來路人異樣的目光,甚至指指點點,但田太太說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只要強仔能夠蘇醒,吃再多的苦她都能接受。
現(xiàn)在,強仔住在一所24小時有專人看護的私營老人院,有時田太太會推他回家小住。而老人院每月的住院費用高達7000~8000港元,田太太早已為強仔申請了每天僅花費60港元的政府療養(yǎng)院,但床位吃緊,排期要到9年后。
聽說針灸也許能對兒子的病癥有幫助,田太太于是每天推著兒子搭乘巴士步行很遠的路程找中醫(yī)針灸。田太太說,自從針灸后,強仔的病情確實有了一些好轉(zhuǎn),當朋友和他說話時,他會似是而非地抽動嘴角,更可喜的是,強仔在家里看電視劇時,還會 “嘻嘻、嘻嘻”發(fā)出笑聲,這些細微的變化都給了田太太無窮的希望,“他肯定是逐步康復了,為了兒子,我是不會放棄的。”
海外星云 2005年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