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笑聲

著名模特、電視節目主持人、演員、作家、手語新聞主播，所有這些職業跟一個聽不到任何聲音的漂亮女人聯系在一起，不能不說是奇跡。臺灣名女人王曉書，我們通過她的自傳《我看見聲音》（節選部分刊登于本刊２００４年第１０期）已經有了初步認識，但關于她的故事，值得說說的太多太多。

采訪期間，約好了要拍王曉書在實踐大學的演講現場。我做了一個小小的實驗，臨出門前對辦公室的同事說：“我走了，要去‘聽王曉書演講！”對身為聽障人士的王曉書而言，這句話其實很是無厘頭，我想看看同事們有怎樣的反應，結果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想了想，原來大家早已把王曉書當普通人看待，不管她做什么事，都已經不會讓人感到驚訝了。

演講當然是通過一旁的手語翻譯進行，看著王曉書的手語，翻譯替她發聲。然而除了聲音之外，王曉書本人極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就連快速比著手語時，她臉上的表情也多得很，一下擠眉，一下嘟嘴。有時我一走神，就算沒聽到手語翻譯，光從王曉書努力擴張或擠壓的五官，我也能猜到幾分。

王曉書剛出了第二本圖文書，書里除了有很多戀愛故事，還有不少有趣的圖畫。畫中人物個個大眼厚唇，不管處于快樂或悲傷的情境里，都睜著大眼望向前方。我好奇問她：“為什么主角都是大眼睛、大嘴巴？”

“我喜歡畫眼睛大、嘴巴大的人物。”王曉書一邊吃飯一邊比劃，于是我提議不如吃完飯再聊，從她嘴里立刻傳出模糊的聲音：“沒關系，我喜歡這樣。”

她接著比劃：“小時候聽不到，跟家人不好溝通，很無聊，所以大部分時間是用畫畫來打發，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象、很多的白日夢。我畫里表現出來的樣子很像自己，我本來就是樂觀活潑的人，雖然３０幾歲了，朋友們還是覺得我像小孩，說我很可愛，一點也不成熟。”她夸張地比出了一個哭喪臉，于是眉毛以上出現幾條抬頭紋，但嘴角卻又忍不住帶有笑意，像極了王曉書的生命寫照：命運對于３歲因病失聰的她是悲苦無情的，但她性格里樂觀天真的一面，卻讓她站起來，激出一波又一波的笑容。

勾心斗角：裝不懂

王曉書把樂觀當成防護罩。當模特十幾年了，現在又轉型成為節目主持人和手語新聞主播，連正常人都不容易做到的事，她做到了，如果不是如此的樂觀，聽不到的她怎么可能承受其中的挫折和沮喪？

比如說，模特界常見的勾心斗角、竊語八卦，唇語功力不差的王曉書并非不知道，但她自有一套應對辦法，“聾人的世界跟聽人的世界不一樣，是靠眼睛觀察，不是用聽的，我用眼睛去注意要怎樣生存。我聽不到，人家幫我，但我后來紅了，有些人就認為我是因為聽障關系才出名，于是開始心理不平衡，對我的態度也就轉變了。我盡量用原來的方式跟她們相處，不給任何壓力或威脅感，希望自己還是一樣單純。我也知道誰跟誰敵對，或誰說過誰的壞話，但反正我聽不到，也就當作不知道，然后不去管，反而讓別人覺得放心。其實這才是我的生存之道。”

看來，除了樂觀，王曉書還相當聰明，因為無論工作或人際關系，都牽扯到復雜的連環扣，如果不是相當靈巧的人，絕對沒辦法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想起王曉書初當模特時，曾經試鏡５０多次，卻沒有任何廠商愿意用她的艱難情景，不禁問她：“你從沒想過放棄嗎？”

或許挫折真的太多了，王曉書想了一下說，她曾經遇到一個自大又堅持說英文的攝影師，她讀不懂他的唇語，對方不耐煩極了，“雖然當時我滿臉笑容，但回到家馬上就大哭，很難過。但人生好像應該就是這樣，起起伏伏。”

當她在一群大學生面前比劃著自己當模特時的種種困難時，我不知臺下那些年輕學子怎么理解，但工作多年的我真是深有感觸。想想她從不打擾別人，自己去看秀導助理的筆記了解走位；從地板的震動感覺走秀節拍；擔任手語新聞主播，如何克服手語的南北差異，學習專有地理、醫學名詞……現實環境如何磨人，失聰的王曉書，感受應該比我更深。

愛情口味：鹵肉飯

支撐王曉書走到今天的，除了自己的樂觀、聰明與頑強，親情的支持也是一股超級能量。“對我影響最大的是三個女人：媽媽、姐姐，還有小姨。我這輩子最感激的就是這三個人，她們給我的愛，我難以回報。我媽媽從來沒有放棄我，她告訴姐姐一定要疼我，所以我真的感受到很多很多的愛。但小姨就怕她們寵壞我，我一犯錯就要打我，我不喜歡講話也要逼著我講，但從她身上，我學到為人處事的道理，還有生活技能，感謝阿姨教了我這么多（編注：王曉書的父母很早離異，她媽媽為了工作，委托妹妹帶女兒生活）。我知道她們很愛我，有她們，真的很幸福。”

王曉書在完整的愛里成長，那絕對是她力量的源泉。

除了親情，漂亮的王曉書當然不能沒有愛情，一度交往長達１３年的聽人男友是她人生的另一股能量，正是他不斷給她鼓勵，更要她不要放棄自己的模特夢想。“我跟他甘苦與共，心靈契合，但由于彼此工作都忙，戀愛的感覺漸漸淡了，自然而然分手了。我們沒有吵架也沒有第三者，就是因為兩人緣分已盡。”

這段戀情結束時王曉書大哭一場，但過了兩年，她有了一段新戀情，認識了同為聾人的設計師須家隆。比起許多名模拼命結識小開，王曉書很坦白地說：“我看男人不是看他的背景條件好不好，而是他是不是很上進，很認真工作。我喜歡吃鹵肉飯，海鮮意大利面對我沒什么吸引力。只要口味對了，人相處的感覺就來了，合得來就好，不必想太多。”（唐千雅）

王曉書小檔案

生日：１９７０年９月２８日

身高：１６９厘米

三圍：３３ｃ、２４、３４

經歷：３歲時因感冒被醫生誤診失去聽力，實踐設計管理學院服裝系畢業，臺灣著名模特，現任電視節目《聽聽看》主持人（２００１年至今）、手語新聞主播（２００２年至今）。曾演出電影《給我一只貓》、發行手語書《天使之翼》及圖文書《我看見聲音》、《我看見聲音２》。２００３年以《聽聽看》獲得臺灣金鐘獎“最佳文教資訊節目主持人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