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歐底特律

李丹霞

汽車產業轉移造就“東歐底特律”

在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發的北部青山，大眾汽車公司的廠房順著山勢迤邐而下。這里的工人新點子層出不窮，就像走下生產線的波羅（Ｐｏｌｏ）車和途銳（Ｔｏｕａｒｅｇ）車般持續不斷。最近，這家工廠剛剛擊敗它的西歐同伴，贏得了奧迪新車Ｑ７ ＳＵＶ的生產權，如今，它年產２５萬輛汽車，成為全球４２家大眾汽車工廠中效益最好的一家。

這家工廠是東歐汽車制造業異軍突起的典型代表。２０世紀９０年代，大眾與通用汽車公司相繼在斯洛伐克、波蘭建廠點下的星星之火，如今已成燎原之勢?，F在，東歐汽車產業的第二輪建廠熱潮正在掀起，在未來的１２個月內，東歐將新增１００萬輛次的生產力。

歐洲汽車產業正逐漸東移。今年５月３０日，豐田汽車公司與法國ＰＳＡ標致雪鐵龍集團的聯合工廠在捷克的科林隆重開業，投資１８億美元，年產量３０萬輛。明年，ＰＳＡ還將在斯洛伐克的特爾納瓦開辦另一座工廠，投資１３億美元，生產力為３０萬輛。韓國現代汽車公司也不甘示弱，它將在斯洛伐克的日利納投入１３億美元為起亞（Ｋｉａ）車系建立專門的工廠，該廠預計在２００６年開業，創造就業機會２４００個。

這個汽車生產高度集中的區域，已博得了“東歐底特律”的美名。

東歐市場的幾大誘惑

世界各大汽車公司的目光不約而同齊集東歐，其因為何？

廉價的勞力、先進的技術、靈活的體制、政府的扶持……是東歐汽車產業發展的公認優勢。

在東歐，技術熟練的工人價格十分低廉，工廠可以２４小時運轉，即使每周運營７天，也無需為加班支付高額的費用。德國歐本漢銀行的分析家指出：德國工人每星期的勞動時間為２８個小時，每小時的報酬高達５０美元；相反，斯洛伐克工人每星期的勞動時間長達４０個小時，每小時的酬勞卻僅為６美元。

東歐汽車產業體制的靈活性也不容忽視。大眾斯洛伐克集團主席托馬斯·施馬爾表示，假若市場需求量突增，工廠必須馬上擴大生產，在斯洛伐克，轉變一夜之間便可籌劃妥當；而在德國，光是和工會談判要求延長勞動時間就要花上半年。

為吸引外來投資，東歐政府也各顯身手，它們爭相開出極富誘惑性的條件，其中之一就是為延長勞動時間放行。一項統計顯示：在斯洛伐克、捷克與波蘭等國，工人每年的工作時間約為２０００個小時，比法國與德國多了約６００個小時。

工人們的干勁也很足，他們豪情萬丈，急欲通過勞動提升自己的生活品位?！斑@里的人們很饑渴，極望獲得高品質的生活?！泵绹嚵悴考痰聽柛９荆ǎ模澹欤穑瑁椋┑囊晃粴W洲業務主管斯特凡·范德維爾德說道。

當然，最重要的是，汽車廠商們可以把在東歐制造的低成本汽車源源不斷地輸送往西歐的巨大賣場，在那里，人們的年購車量約為１４５０萬輛，是中歐和東歐的１４倍。

高額的利潤從來都是商家追逐的最終目標。

向東看：低價“走廊”拉動發展

從華沙到布加勒斯特一帶的低價“走廊”，是世界上增長最快的汽車制造中心之一，僅次于中國。１９９５年起，汽車廠商與供應商向東歐注入了超過２４０億美元的資金，他們的投資地主要集中在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波蘭與羅馬尼亞。

汽車“軍團”的進駐，拉動著東歐的發展。

經濟上的影響不言而喻。天納克集團的歐洲減震器總經理約瑟·福爾諾斯預測，在不久的將來，東歐汽車產量將上升到歐洲汽車總產量的６０％。在捷克，汽車產業的力量已初見端倪，它占了國家工業總產值的２０％。

隨著汽車產業的發展，東歐各地的城市景觀也煥然一新。道路增筑、拓寬了，大型的商場紛紛涌現，工廠也遍地開花，各地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工人們得到的實惠是收入的大幅上升。從原來的月均４２０美元，增長到了現在的８４０美元。

向西看：“補牢”行動迫在眉睫

東歐人笑逐顏開時，西歐人卻要皺著眉頭承受汽車產業東移帶來的陣痛了。德爾福公司已經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它陸續關閉了其在英、法、西班牙和葡萄牙的５家工廠，并將東歐的產量增加到了總產量的３０％?！拔覀儾坏貌贿m應游戲規則?！钡聽柛９镜臍W洲業務總裁福爾克·巴特無奈地表示。

現在，西歐汽車廠商在與工會談判時，手中的有利籌碼增加了。對通用汽車公司的德國工人們而言，通用在波蘭的格利維茨工廠每出產一輛汽車便可節?。叮埃爸粒罚埃懊涝某杀荆咽潜娝苤氖聦?。生怕通用將塞飛利（Ｚａｆｉｒａ）小型卡車的生產轉移到波蘭，去年，在德國波鴻的歐寶（Ｏｐｅｌ）工廠，工會的領導者們不得不做出讓步，同意將工人的工資水平控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并持續到２０１０年為止。

“西歐工人的變化在兩年前是無法想象的。”福爾克·巴特感嘆，“人們開始主動要求在周末加班，而沒有索取昂貴的加班費。”

西歐的“補牢”措施對控制失業率雖然有一定效果，但東西間仍然存在著寬闊的“成本鴻溝”，汽車產業東移之勢不可遏止。

不過，專家指出，東歐的成本優勢不會永遠存在，１０至１５年后，東歐工人的工資將會大幅上漲，從而縮短東西差距。在捷克，工人的工資每年以１０個百分點的速度在攀升，現在每小時的人均工資已經是烏克蘭工人的３倍。屆時，汽車廠商將開辟另一片“低成本”汽車產地，新的建廠熱潮又會再度掀起。

下一個底特律會是哪里，誰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