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營催生“柯塔”計算器

鄭華良　

會計算的“胡椒磨”

看清楚了，這可不是家里廚房用的胡椒磨。它是一個完全機械化的計算器，不需要更換電池，既沒有袖珍鍵盤，也沒有液晶顯示屏。但是，所有現代電子計算器所能做的加減乘除運算，它都可以輕而易舉完成。

它就是歷史上第一個袖珍計算器——柯塔。它呈圓柱形，４英寸高，頂部有一個曲柄。它包含６００個零件——螺釘、齒輪、軸、數字輪、３７層的進位鼓、設定旋鈕、歸位環等等。計算時，輕輕轉動數字輪輸入數字，轉動頂部的曲柄，柯塔仿佛在磨胡椒粉般嘎吱嘎吱地響，計算結果顯示在頂部圓形小窗里。

是抱怨激發了他的靈感

“柯塔”發明人柯特·赫茨斯達克１９０２年出生于奧地利維也納。當時，赫茨斯達克家族經營計算器的買賣，生意異常紅火。據柯特后來回憶，雖然這些計算器都很奇妙，但是體積龐大笨重，且價格昂貴。他曾聽到建筑工頭、設計師及海關官員抱怨，他們有時僅僅為了計算一組數據要跑回１０公里外的辦公室。人們迫切需要一臺小巧玲瓏的計算器，可以放到口袋里隨身攜帶，隨時計算。

當時正值而立之年的柯特，開始著手設計他理想中的計算器。

１９３７年底，柯特幾乎完成了他袖珍計算器的設計工作，這時希特勒上臺了。

１９３８年３月，德國軍隊侵占了奧地利。身為一個猶太人的兒子，柯特的命運開始發生了重大變化。

被關進了集中營

赫茨斯達克家族從此被迫在自家工廠生產裝甲部隊坦克所需配件，雖然因此而換來了幾年的風平浪靜，但是，１９４３年，赫茨斯達克家工廠的兩名工人被逮捕，他們涉嫌非法收聽英國電臺廣播并翻譯謄寫。柯特試圖跟蓋世太保交涉要保釋他們，但是他碰了一鼻子灰。納粹軍官認為他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身為猶太雜種，自身難保且不說，竟然還要替造反者說情。

最后，納粹軍官同意他給兩名工人作證，但同時他也被逮捕，赫茨斯達克家的房子也被查封。沒有經過任何正當的審判，柯特便被判有罪入獄，罪名是支持猶太人。更讓他氣憤的是，他竟然被控告與一名德國婦女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納粹把他投進了臭名昭著的龐克哈茨監獄，不久，便被轉送到布肯瓦爾德集中營。柯特情緒降到了冰點，他知道自己這一去，活著回來的希望更加渺茫。

“柯塔”救了主人一命

德國納粹在布肯瓦爾德集中營附近修建了一個“奴隸工廠”，強迫集中營里的猶太人替他們制造機器零件，而這些零件用于秘密軍事項目。獄方總工程師安排柯特管理生產精密零件的車間。

不久，監獄總工程師發現了柯特一直想要制造一臺袖珍計算器的計劃，便對他說：“我知道你正在試圖制造一臺小型計算器，我們允許你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制作和繪制任何東西。如果這個計算器真像你所說的那么神奇，等戰爭勝利后，我們將把它作為禮物送給元首。當然，你將會取得純種德國人的身份。”

為了活命，同時也為了理想，在布肯瓦爾德集中營狹窄陰暗的牢房里，柯特夜以繼日廢寢忘食沉溺于他的袖珍計算器的設計工作中。

１９４５年４月１１日，柯特差不多完成他的袖珍計算器的設計圖。他松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鐵窗外，這時，他看見北方浩浩蕩蕩開來了一隊綠色吉普車隊。一名坐在前排位置上的美國大兵興奮自豪地沖著他們喊：“你們自由了！你們解放了！”

帶來了不盡的財富

美國人解放布肯瓦爾德集中營幾周后，赫茨斯達克手里揣著他的“柯塔”設計圖紙，奔走于魏瑪城里幾家幸免于難，還在勉強運營的工廠，執著于他的“柯塔”投產問世。他的設計圖畫得很詳細，機械師花不到兩周時間就制造出了三臺“柯塔”的模型。給他帶來了不小的財富。后來，柯特離開了德國，來到了維也納。

到了奧地利后，赫茨斯達克馬上給他的“柯塔”申請專利，并四處尋求廠商合作生產。但是，戰后百廢待興，去哪找投資商？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等來了列支敦斯登王子。列支敦斯登王子出資租用一家飯店大堂建立了康地那（Ｃｏｎｔｉｎａ）公司。柯特任該公司的技術部經理并得到公司３５％的股票。１９４８年，第一臺柯塔計算器問世并開始進入市場。就像柯特自己所預測的那樣，“柯塔”從一出世就備受矚目。工程師們使用它來計算衛星運行軌道；海關檢貨員使用它來記錄貨物運輸路線；旅行中的會計師用它來計算賬目。公司每月幾百臺產量全部銷售一空，生產經營狀況極好。此外通過發放貸款和股票上市集資，公司業務紅紅火火蒸蒸日上。康地那公司總部從一個租來的賓館大廳搬到了屬于自己的工廠廠房。

好事多磨，狡猾奸詐的投資人利欲熏心，突然一改常態，撕毀了與柯特的協議，通過秘密重組公司資產，使得他名下的股票成了一堆廢紙。

然而，專利權仍牢牢攥在有先見之明的柯特手上。他通過法律手段起訴投資者。最后，康地那公司同意賠償他５６２３０８美元（現今美元的價值）及專利版權稅。在２０世紀５０～６０年代，他的“柯塔”給他帶來了不盡的財富。

“柯塔”老去變古董

在科學技術日新月異飛速發展的時代，柯塔計算器也無法逃脫被淘汰的命運。２０世紀７０年代后這種計算器停產。從４０～７０年代前后３０年的時間里，大概有１５萬臺柯塔計算器被生產并出售。今天，“柯塔”永遠不會再生產了，它已經過時了，比指甲蓋小很多的芯片足以應付“柯塔”的計算功能。古老的“柯塔”計算器最后被廉價的電子計算器取代。現在，它已經成為了收藏家們炙手可熱的古董，價值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