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地道工：挖不通的人生黑洞

鄭華良

以色列和埃及邊境的加沙地區(qū)地底下地道糾結，這些地道被稱為“蛇洞”。通過一個“蛇洞”，走私犯一晚上可以走私價值近１００萬美元的武器。一條僅僅半英里長的地道往往要挖上數(shù)月，挖掘過程很危險，隨時有被活埋的可能。但許多巴勒斯坦人無法抵擋高額利潤的誘惑，愿意拿自己的生命跟死神賭一把，納德爾·基什塔就是其中之一。

１８歲的納德爾·基什塔家住加沙南部的拉法城，他對鄰家小妹茱莉葉一往情深，兩人私定終身。現(xiàn)在，納德爾急需錢，一來他得為新娘建造一座新家并舉行婚禮，二來他還想擁有一把手槍，要知道在拉法地區(qū)，擁有一把手槍可是身份的象征。地道生意是拉法城唯一掙錢的工作，為了籌錢結婚，納德爾跟另外８名親戚應征地道挖掘工。

一本萬利

剛開始，巴勒斯坦人只是通過地道走私毒品、香煙、婦女等。后來由于以色列方面的嚴密封鎖，加沙地區(qū)一些巴組織武器彈藥奇缺，武器成為走私的主要內容。這是利潤最高的生意，一把Ｋａｌａｓｈｎｉｋｏｖ槍在埃及境內僅售２００美元，但是在加沙黑市上卻可以賣到２０００美元。順利的話，一個晚上可以走私１２００把Ｋａｌａｓｈｎｉｋｏｖ槍，純利潤高達２００萬美元。

于是地道生意很快成了當?shù)厝说囊粭l生路，許多富商紛紛出資修建地道，他們被稱為“蛇頭”，這些人以高達１萬美元一晚的價格將地道出租給形形色色的走私犯。

開始挖掘

在加沙，地道挖掘工作和武器走私都是家族式的秘密生意，而阿勒·沙赫爾家族被公認為是加沙地區(qū)最早投資地道挖掘的家族。

地道入口需要選擇在隱蔽的土質好的地方，比如居民住宅里的臥室、客廳、衛(wèi)生間，有時還會在孩子的睡房里。同時，為了掩蓋洞口，“蛇頭”往往會租或買下一座房子甚至整個農場。納德爾所挖地道的入口選擇在阿勒·沙赫爾家族一位過世祖母三層樓高的房子里。為了防止以色列國防軍的儀器探測，納德爾和他的伙伴開始挖掘一口比他們的身體稍寬但很深的豎井，在四周加固，然后就可轉向水平方向挖掘。他們甚至使用真空泵吸走地道里的沙土，堆放在其它房間里。每天的進度大概是６—１２米。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納德爾和其他挖掘工人在夜深人靜時悄悄行動，并且很少離開房間。

災難降臨

剛開始，挖掘工作很順利。納德爾很努力，按照慣例，參與挖掘的人可以從日后的走私收入中分享利益。他心里盤算著用這筆酬勞可以在拉法城里建造一所房子，如果有剩余，還可以買一把手槍和舉行婚禮。然而，正當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時，災難來了。

以色列政府和巴勒斯坦當局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地道挖掘。以色列軍隊在拉法城Ｐｈｉｌａｄｅｌｐｈｉ路修建了一堵８英尺的高墻，地基深入地底下好幾英尺。同時，以色列國防軍隔三岔五就用大型推土機和炸彈推毀圍墻邊看起來暗藏玄機的房子。以色列軍隊的轟炸使得硬土層變得很脆弱，又加上接連３天的降雨沖刷，地道突然坍塌，納德爾和他的兩位堂兄弟尼爾達和蘇菲揚·阿勒·沙赫爾被困在地道里。

“蛇頭” 希沙姆·阿勒·沙赫爾馬上趕到現(xiàn)場，指揮一輛推土機開始沿著地道線路展開營救，親人朋友聞訊也紛紛趕來幫忙。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幾個可憐蟲的確切位置，無從下手。絕望的親人甚至違背了保守地道秘密的承諾，向以色列國防軍透露了地道線路圖，懇求他們參與營救。

經過９小時不間斷地挖掘，一輛以色列推土機截斷了地道一端，他們得救了。不過，納德爾永遠也不可能把心愛的茱莉葉娶回家。以色列人從坍塌的地道內將他解救出來，但他仍然躲不開死神。如今他正在以色列的監(jiān)獄里等待死刑。

關于未來

尤瑟夫和艾哈邁德·基什塔經營拉法城最著名的理發(fā)店。理發(fā)店的墻上貼著死去的地道工的相片，玻璃架上則陳列著各種紀念品：一串珠子，一把玩具手槍．．．．．．這些死者大部分是同一個家族里的人或是朋友、鄰居，活著的人希望能永遠記住他們。

有“地道大師”之稱的薩爾曼·阿勒·沙赫爾今年已是８５高齡。所有的地道工都是他的孫子輩，他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一旦在地道挖掘過程中出現(xiàn)問題找薩爾曼老爹絕對沒事。當年他的一個兒子被困在埃及境內的地道里，他親自上陣，單槍匹馬挖了一條地道，硬是把人給救回來。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昔日的“地道大師”也在以色列的監(jiān)獄中慢慢等死。

２８歲的阿伊德雖然年輕卻也是一名老練的地道工，經常可以心無雜念在地洞里連續(xù)待上幾天。他說：“干我們這一行，命是不值錢的。”一條寬約２英尺（超過這個寬度，地道就會坍塌）７７０碼的地道需要６個月的時間才能挖完。地道很深，需要借助繩索才能下去，傳說中的硬土層也不那么堅固，一有響動就塌方。小小的電燈泡并不能緩解地道工對死亡的恐慌。在挖掘過程中，窒息和活埋不可避免。阿伊德曾經被活埋３次，但他比納德爾幸運，每次都靠著一把鐵鍬硬是把自己從墳墓中挖出來，而后又繼續(xù)挖掘地道。現(xiàn)在阿伊德決定金盆洗手，不過他所謂的“金盆洗手”竟然是想當“蛇頭”。他說：“沒有人能阻止我們挖掘地道，將來我一定把這些經驗傳給我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