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孤兒花一只木刻鳥

張樂朋

１

桃花十里，煙樹夾岸

飄風里的水鳥率先預覽到水面上的

粉紅和深藍

小腹上的一撮白毛颯颯惹眼

它飛得的確毫不費力：天幕是嫩綠的

毫不諱言這浮浪弟子的劣跡斑斑

２

三朵孤兒花描述春寒

三首詩的面積被顏色侵占

我摩挲著幼弱的枝椏

觀看逐漸紅潤的關節

——在風、氣、命三關①

春寒忽隱忽現

我擔心寒癥還要在孩子身上反復

擔心“惡紫之奪朱”不僅僅是一句感嘆

３

當我的疼痛

變成灰

隨風揚棄

我看到一些疼痛

還在別人的心里

愉快地燃燒

４木刻鳥

三只木刻鳥突然復蘇

笨拙地啄食

滑稽地舞步

立春前后

它們也立起身子

啄啄自己

啄啄我

弄得我癢癢一邊笑

一邊看它們呆板的想法

互相刨搔

我想叫出

三只木刻鳥的名字如果喊對它們即刻就能飛行

我卻拿不太準它們

是漢語中的哪三個詞

立春前后

它們也立起身子

翹首以盼

目不錯珠地瞅我

我無言以對

又是一年，我辜負的何止光陰

還有三只木刻鳥呢

因為一人的疏懶

它們要相繼失去羽毛和歌喉

生命的源頭在哪里？

三只木刻鳥

會不會在同一棵樹上

眼瞅新一圈年輪

紋進心底

５春天來啦

春天來啦

農人低頭扶犁

城里從窗戶往出曬被

春天來啦

酸人改動了三兩個字句

村婦撥拉了幾下晾種子的簸箕

春天來啦

牲畜在房前屋后不安地踢騰

人們小心避孕

春天來啦

陰溝里又放出一股臭水

衛生紙廠已經開足了馬力

注：①小兒的食指三個關節叫風、氣、命，觀看顏色可以推知幼兒冷暖饑飽引起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