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　畫

覃夢中

最先看見巖畫的那只鳥兒，已經死了。死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這靜謐的山谷，并非有意隱藏這個秘密。比如它隱藏了一只鳥兒，為什么不隱藏一幅巖畫。懸崖如夢，穿越歲月的霧幔，讓什么樣的抵達觸目驚心。高原，人，籌火，部落……這些簡單的勾畫，讓一座山谷充滿神秘的意味。

我們用吆喝代替疑問，回聲渺若虛無。不經意之間，刻滿巖畫的山谷，成為一處旅游勝地。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疲憊、憂傷的部落，充滿詩情畫意的選擇。

用來砍柴開路的刀，在堅硬的巖壁刻畫了一道道簡單而深奧的線條；用來殺狼驅虎的刀，在柔軟的時空描繪了一個個絢麗而奇異的夢想。我們能夠嘲笑這些巖畫的簡陋和粗糙嗎?我們能夠輕視這些夢想的稚嫩和天真嗎?

大山蔭庇了一個部落，用它的果實和寶藏，讓一個部落成長、強盛；大山毀滅了一個部落，用它的封閉和驕傲，讓一個部落衰頹、消失。當一只鳥兒消失的時候，巖畫抓住了鳥兒的飛翔；當一個部落消失的時候，巖畫抓住了部落的生命……

盡管這些遙遠的故事，與我們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們還是愿意走近它們，為一個偶然發現的秘密激動不已。巖畫在我們的注視之中風化、剝落，這是時間的錯誤，還是我們的錯誤?

沉默的高原讓我們喘不過氣來，似乎一切責任都必須由我們承擔。比如一只鳥兒的死亡，比如一個部落的消失……靜謐的山谷，祈求我們把靜謐還給它；神秘的巖畫，祈求我們把神秘還給它。當我們用重墨濃彩的油畫、熱情洋溢的詩歌表達夢想的時候，一聲悠長、悠長的嘆息，在崇山峻嶺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