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生命，大學生們“出租”自己

黃　枚

２００４年１１月１４日下午，在合肥市繁華的淮河路商業步行街，３８名大學生站在寒風細雨中，扯著“出租自己，拯救生命”的橫幅，手舉一張張紙牌，“每天１０元，獻給同學”……

有太陽的地方總是溫暖的

２００２年９月，出生于安徽省全椒縣襄河鎮長安村的錢朝軍，在接到安徽廣播電視大學英語專業錄取通知書的同時，南京軍區總醫院也最終確診他患了高度惡性骨肉瘤，必須進行截肢手術和化療。為此，學校同意錢朝軍休學一年。

２００３年９月，錢朝軍架著雙拐走進了大學校門。從此，校園里出現了一個個幫助患病同學的動人場面：錢朝軍每次上課，都由兩名男同學架上四樓教室，跟在后邊的同學幫著拎書包、提拐杖。

錢朝軍不愿連累同學們，可是他自己又無能為力。他每天都得吃藥，還經常產生幻肢痛。因此，他的思想負擔很重，一種絕望的感覺常常浮上他的心頭。

一天，同班女生查付芳對他說：“我們女生都想幫助你，但你總是拒絕。請你相信，我們絕沒有瞧不起你！”查付芳一番真誠的話語和眼里閃爍的淚花，讓錢朝軍不由得怦然心動。他的確怕女生們從心里笑話他，因為幫助他而受累。良久，錢朝軍終于向查付芳開了口：“我的英語基礎不好，想請你抽時間幫我補習一下，行嗎？”查付芳爽快地說：“行！”

又一天，查付芳送了一本新買的書給錢朝軍。他打開扉頁，見上面寫著幾行工整而娟秀的字，抄錄的是法國作家羅曼·羅蘭的一句話：每個人在太陽底下都有一個位置。下面，是全班２８名女生的簽名。手捧這本書，淚水，一下子漫出錢朝軍的眼眶。

一個星期天，女生王天天把錢朝軍的被子拿去拆洗了。被香衾暖，聞著陽光的味道，錢朝軍那天晚上睡得特別踏實，幻肢痛也沒有再發生。

從此，錢朝軍不再拒絕別人的幫助。他不能打籃球，就坐在球場邊為同學們加油。他的臉上有了陽光般明朗的笑容，他覺得這才是回應幫助和表達感激的最好方式。

飛機場傳來不屈的歌聲

２００４年春季開學后，雖然錢朝軍剛換了假肢的腿還是有些瘸，但他不用同學們架著上下樓了。因為治病和上學，家里欠的債務越來越多，錢朝軍決定自立自救。在校學生會的推薦下，錢朝軍找到了一份家教。

２００４年５月，錢朝軍經常咳嗽、發燒，痰中帶血。眼看病情一天天加重，６月２６日下午，錢朝軍在同學的陪同下，走進合肥市友好醫院，診斷結果是他身上的癌細胞已經從骨頭轉移到了肺部。

得知錢朝軍的病情后，全班同學在當天晚上聚到了教室里。大家都表示要留下來陪護錢朝軍，想辦法解決錢朝軍的住院和治療費問題。

錢朝軍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他給同學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只想請同學們滿足我的兩個心愿：一是希望跟大家在一起合個影，二是想請大家陪我去看一下飛機場，以后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場的同學們頓時一個個泣不成聲。

李芳菲拿來照相機，同學們簇擁在錢朝軍的身邊，每個人的臉上都印著淚痕。合影后，同學們陪護著錢朝軍來到了機場。夜深了，又下著雨，不時襲來一陣陣寒意。錢朝軍因為發燒，肺部疼痛，已幾天沒有吃飯，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同學李光玉脫下身上穿的惟一一件單衣，披在錢朝軍的身上，他自己則光著膀子，被凍得瑟瑟發抖。李光玉提議讓錢朝軍給大家唱一首鄭智化的《水手》，同學們都情不自禁地邊鼓掌邊流淚。同學們那一雙雙淚眼，像一束束奇異的亮光劃過錢朝軍黑暗的心。

風雨見證拯救同學承諾

在隨后全校舉行的募捐中，共籌得現金７０００元，再加上學校的救助款，錢朝軍得以住進醫院。

錢朝軍的頭發因化療已幾乎掉光，神情極其落寞。查付芳、李鯤等人到醫院看他，并幫他收拾著床頭柜上零亂的東西。病房外有一棵小樹，正開著一些紫色的小花。查付芳若有所思地對錢朝軍說：“絕望的人，會覺得人生有時就像那些紫色的小花，終究是要凋落下去的。樂觀的人卻認為，即便等所有的花瓣落盡，自己仍是站在一堆可愛的花瓣中……錢朝軍，屋子再亂我們都可以幫你收拾，而你的心情卻要靠你自己來打掃和收拾啊！”

錢朝軍熱淚盈眶。他說他要和病魔再作一次抗爭，否則就對不起同學們。

但是，募捐到的錢和救助款對治療錢朝軍的病來說只是杯水車薪，同學們苦苦思索著用什么辦法才能拯救他的生命。

１１月１４日，合肥市區吹著寒風，下著細雨。下午２點，３８名同學在淮河路步行街人流最集中的百盛購物廣場成一字形排開，用手扯起長１０米的“讓愛挽留生命”的簽名橫幅，橫幅上用毛筆字書寫著“出租自己，拯救生命”８個大字。另外幾名同學手里舉著白色紙牌，上面寫著：“用我們的雙手來挽救一個不幸而堅毅的男孩。出租自己，每天１０元，獻給同學”；“善良的你一定有一顆溫暖的心。本人可以做家教、促銷等各種兼職，每天１０元，獻給錢朝軍”。每個同學臉上的神情，都是那樣莊嚴而凝重。

一時間，許多市民駐足圍觀。可當許多人準備捐款時，卻沒有發現捐款箱。在市民們的紛紛要求下，大家臨時決定在“出租自己”的同時，接受市民的捐款。不一會兒，一位水果商販送來了一個空紙箱，李鯤捧著紙箱，站到了橫幅前。１元、５元、１０元……一個母親抱著孩子，捐了１００元；一位男青年毫不猶豫地捐出７００元；一位賣花的老太太好不容易擠進人群，從身上掏出一堆１角、１元、５元的錢，小心地放進捐款箱。

當馬雷、吳勝兵等將募集到的４６３７元捐款遞到錢朝軍的手上時，他淚流滿面……

隨后幾天，電話不斷。某電腦公司負責人邀請４名學生去從事網絡管理和市場營銷；一位女士想請１名女生做英語家教，并且表示從優付酬；一家餐飲公司的經理愿意為大學生們提供多個崗位；步行街上一家著名發廊的老板每給一位顧客燙發、染發，就要從收費中拿出１５元捐獻給錢朝軍……

１１月１７日，安徽省紅十字醫院派人去錢朝軍的老家，送去了一批免費藥品。

１２月１０日，３８名大學生接到了２００５年中國首屆魅力城市博覽會組委會的邀請，參加博覽會的接待、銷售門票、檢票、播音等工作，時間是２００５年１月２８日到２月２７日。免費吃住，每人每天６０元。這樣雖然他們將無法回家過春節，但一個月可掙８萬元，他們將把這些錢全部用來給錢朝軍治病。得知這一消息后，安徽廣播電視大學的數百名學生紛紛報名，要求到博覽會為錢朝軍“義賣勞力”。大家決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履行為拯救同學而作出的莊嚴承諾。

本刊補述：據了解，今年春節過后，錢朝軍的病情不斷惡化，經醫院救治無效，已于３月病逝。然而，安徽廣播電視大學同學們的義舉和社會的愛心，共同奏響了一曲創建和諧社會的美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