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女兒去相親

陳　佳　袁　睿

女兒愛上個小混混

結束上一次婚姻時，女兒剛3歲。我總覺得她年紀小，沒必要對她解釋我和她爸爸離婚的原因，只要我用全部愛心呵護她就行了。

盡管如此，女兒還是經常被傷害。在幼兒園排練畢業演出那天，她忽然跑回家對我大哭：“媽媽，他們說我爸爸是壞人，我根本不配演公主!”面對嚎啕大哭的女兒，我無言以對，不知怎樣向她解釋她爸爸因妨礙社會治安罪又被關進了監獄。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和女兒的生活都很孤單。

女兒很懂事，有時看著她過分早熟的樣子，我就一陣心酸。但女兒會反過來安慰我，說我們的簡單生活更利于她的成長，她現在只有一個目標——趕上最優秀的媽媽，要在班里當班長。她說我是“最優秀的媽媽”，我實在愧不敢當，我只希望自己做得更好，不僅在養育女兒方面，還要在自己的工作方面。也許就因為我的這點“韌勁兒”，我得到單位領導和群眾的認可，升任了郵局副局長。

然而就在我做了副局長，女兒順利升人初中并做了班長后，一個男孩子卻忽然闖入了我們的生活。

這男孩兒是女兒的同學，因為經常和校外小流氓混在一起，身背著學校給的留校察看處分，是一個誰都不敢惹的小混混。奇怪的是，這男孩兒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我的女兒，發誓要把她“泡”到手。情竇初開的女兒，哪見過那么猛烈的追求攻勢，很快就和他攪和在了一起，逃學、曠課、晚歸，學習成績直線下降。

得知前因后果后，我憂心忡仲地找女兒談話。我問她：“你現在是學生，應該以學習為重，怎么能談戀愛呢?”女兒不說話。我又講：“這個男孩兒是個小混混，有什么值得你爰的?”這話可能觸碰到了女兒的痛處，她忽然大聲反問我：“媽媽當初不也是愛上了爸爸那個大混混嗎?我怎么就不能愛這個小混混！”

我啞口無言。

把真實的父親還給女兒

面對“戀愛”中的女兒，我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過去。那時，我也是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毅然和他走在一起的。但婚姻生活全然不似愛情那般美好。離婚后，我獨自撫養女兒，也沒想過要再次結婚。我只希望女兒不要走我的老路，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該怎么辦?難道要像我父母那樣用“斷絕母女關系”來要挾女兒?

思前想后，我發現自己以往在教育女兒的過程中，忽視了她父親在她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這些年，我甚至一直不讓女兒和她父親見面。缺少父愛是單親家庭中常有的狀況，但女兒卻是有父親的，我不能憑空阻斷他們之間的親情關系。

我輾轉打聽到女兒的父親出獄后在城南開了間酒吧，和他簡短地溝通后，我毅然決定帶女兒去看看她父親的生活。女兒頭一次來這種娛樂場所，顯得很是拘謹。尤其當她看到自己的父親正與別人喝酒賭錢時，更為驚訝。我問女兒：“媽媽這幾天要到外地去參觀學習，你能不能和爸爸住幾天?”女兒雖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我想，至少要讓女兒知道她父親的存在，以及他這個“大混混”是怎樣生活的。

一星期后，我接女兒回家后，發現她明顯地瘦了、沉默了。我什么都沒問，只想等她主動和我說話。晚上臨睡前，女兒主動鉆進我的被窩，她小聲說：“媽媽，我能和你談談嗎?”

接下來，女兒就把這一星期自己在父親酒吧里的所見所聞都講給我聽了：爸爸每天喝酒，和朋友打麻將，根本就不管她什么時候上學、吃飯和睡覺。當她把她的那位男朋友帶進酒吧后，那男孩兒竟很快融人了那里的氛圍中，不再理她了。她說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帶著女兒去相親

我知道，女兒正處于青春期的十字路口，來自師長的正確引導對她來說相當重要，但她又不能接受簡單的說教。恰好，這時有個熱心的大姐給我介紹男朋友。從前，我對這樣的事一律采取謝絕的態度，因為我總覺得自己和女兒的生活已經很好，不需要別人來打擾。但考慮到女兒現在對異性的好奇和困惑，我便想應該帶她一起去了解男人。

我和女兒一起去約會的第一個男人是個技術員。見面時，他對于我帶著女兒一同前來頗感驚訝，但還是很客氣地為我們拉椅子、點菜、倒飲料。女兒有點兒興奮和緊張。事后，她對我說：“這個叔叔很好啊，也很能說呢，這樣咱家以后會更熱鬧。”我問女兒：“還有沒有其他的?”見女兒沒說話，我便講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媽媽不喜歡這個叔叔，因為這個叔叔在談到自己的上次離婚時，不停地數落前妻的缺點，把那個女人說得一無是處，而把自己說得很完美。一個婚姻的解體不能說完全是哪一方的過錯，但如此自戀又不知反省的男人，我實在不能相信他能把自己的第二次婚姻處理好。”

我和女兒一起約會的第二個男人是我們郵政系統的一個職工。因為工作相近的緣故，我們有很多話講，女兒則在一旁默不做聲地觀察。結束后，女兒問我：“媽媽，這個叔叔好嗎?”

我說：“不錯，值得交往。”但她忽然說：“可他是個大男子主義，也許以后會控制你的生活呢！”見我頗為吃驚，女兒接著說：“他的工作很出色，錢也掙得很多，但問題是，他是不是肯為你花錢呢?他在點菜時，根本不顧及你不吃魚的習慣，自顧自地點了一大條魚。另外，他還時不時地抱怨物價飛漲、停車費太貴，真是很吝嗇啊!”其實女兒說得很對，事后我了解到，那個男人的上一次婚姻，就是因其大男子主義而告吹的。

之后，我又帶女兒一同前去相過若干男人。我們在每次相親活動結束后都會認真地進行討論。每當此時，我會把女兒完全當大人看待，并一起評說每個男人的優缺點。有時，我也會把話題扯到她爸爸和她那個男朋友身上。

一開始，她還為他們辯解，后來，她也變得理性起來：爸爸和男朋友都不適合于婚姻生活，至少對于媽媽和自己來說是這樣。

慢慢地，女兒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學習成績也開始好轉。我問女兒：“你們為什么分手，你不是很愛他嗎?”女兒很鄭重地回答我說：“我愛他，但他不適合我。就像媽媽愛爸爸，但爸爸并不適合媽媽一樣。”

女兒幫我識別真心男人

我的第13個相親對象名叫魯東是個從海外回來的單身男士，剛進入國內一家網絡公司擔任技術總監。一開始，我還真有點兒猶豫，怕自己的條件配不上人家。而女兒一再慫恿我，說哪怕就去跟人家坐坐也好。

魯東的父親在他很小時就去世了，是母親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他對自己的母親有著深厚的感情，因此，也對我和女兒這樣的單親家庭很是理解。我們給對方的印象都非常好，女兒也很喜歡這個溫文爾雅的叔叔。后來，魯東常來家里玩，還經常輔導女兒的功課。由于英語方面我不在行，以前，女兒有問題都要問老師，現在魯東成了她的好老師。看得出，女兒對這個魯東叔叔很是滿意。有時我們一起出去玩，別人看到我們其樂融融的樣子，都把我們當成了一家人。

隨著彼此間了解的深入，我把自己為什么會帶女兒一起去相親的原因告訴了魯東，他對我的做法相當支持，并說處于青春期的女孩兒，對感情問題很敏感，教育要講究方式方法。國外一些做母親的，也會讓孩子參與大人的生活，以從中了解人生和愛情的真諦。

有一天晚上，坐在電腦前的女兒忽然問我：“魯東叔叔什么時候可以成為我的爸爸?”我一怔：“為什么這么問?”女兒說：“他是個好男人，媽媽應該和他在一起。”“媽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說。“可魯東叔叔也說，他怕自己配不上你，因為你的聰明和智慧，你真切從容的愛，已經為你贏得了可愛的女兒和幸福的人生。”原來，當時在國外辦事的魯東，通過E—mail給我發來的情書，被這個調皮的小搗蛋兒看見了。

當時面對女兒的笑顏，我從心底里感到高興。我用自己的這些親身經歷告訴女兒，愛情是一種最質樸的分享，既分享身體的溫暖，也分享日常生活的瑣碎，這種分享要建立在彼此理解關懷的基礎亡，用真心真愛去維護和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