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鵬南 彭 南
憶二十年前的舞會
文□胡鵬南
現在舞廳到處可見,要跳舞隨時可去舞廳,只要買張舞票就行,但是1986年前非但沒有舞廳,而且“舞會”也只能悄悄試行。那時人們認為跳舞是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系非法行為,為人們所不齒。1986年冬我們縣文化館接到有關部門通知,為了加速改革開放,豐富人們業余生活,要求我們開辦“交誼舞學習班”,試辦舞會,逐步推廣交誼舞活動。
根據這一指示,縣文化館馬上貼出廣告,舉辦交誼舞學習班,請會跳交誼舞的老同志當教練。學習班一共辦三期,每期10天,然后試辦“舞會”,“舞會”辦在文化館底樓會議大廳。我是群眾干部,又在主編民間文學集成,較忙,對交誼舞又不感興趣,所以沒參加培訓班。因忙,辦“舞會”期間,也僅參加一次值班,對“舞會”了解不多,但就一次值班已使我大開眼界。當天票當天賣光,還有不少熟人千方百計托文化館內部人員購買“關系”票(機動票)。買不到票的人吵著要進來,說不揩油總可以的吧。但值班人員怕開了口子收不攏,個個執法如山,堅決不開“后門”,雙方吵得不可開交。因是初辦,派出所聯防隊也派人參加,紅袖章臂上一套,似臨大敵。而值班者也不輕松,上崗前,領導要我們嚴密注意跳舞男女三不貼:不貼面,不貼胸,不貼肚皮,若有違規者作有傷風化處理。這等大事,我們誰敢怠慢。舞會會場張燈結彩,布置得富麗堂皇,頗具魅力,我們緊張地盯著舞池,發現有“出格”的立即上去把他們拖出來。不過那麻煩也來了,“出格”的說我們看花眼,冤枉他們,不肯出來,而一幫歡喜起哄的則大叫“把他們拖出去!”于是拉拉拖拖,鬧得像敵對陣營勢不兩立。最后還是聯防隊、警察出面才息事寧人。但我卻被擾得稀里糊涂,分不清到底誰是誰非了。幾個老值班告訴我,這類事“舞會”里天天發生,他們見怪不怪,已司空見慣,不以為奇。
不久,縣工人俱樂部也每周六舉辦一次舞會,舞票由組織分配,面向機關、團體,固“檔次”高,一般居民一票難求,如能“搞”到一票,要炫耀幾天呢。
以上是二十年前的“舞會”,現在只要有空隨時可去舞廳,有些小青年聽我說過去要跳舞那么困難,弄張舞票要開后門,還有些不相信呢!
父親吸毒
文□彭南
今年六月是上?!敖拘麄髟隆?,這使我又一次想起父親吸毒的事。
父親25歲從浦東去浦西經商,30歲發跡,和人合開一家公司,內含一家飯店,一家襯衫廠,一家被服廠,規模不小,自任董事長。有了錢他便置了三上三下一幢石庫門房子,雇傭娘姨、大姐,又娶一妾,在1940年前后的上海灘上算是中產階級水平了。但好景不長,不久就家道中落陷入困境,父親生活為何如此180度轉變,原來敗的根子就在他吸毒上。
父親當了老板,為了開展業務,經常要和各界人士打交道。在上海淪陷時期,做軍裝自然要和日商交往,日商為了拉攏他,讓他就范,就誘請父親到“戒煙所”,名為“戒煙”實是吸毒,當時“戒煙所”別名“燕子窩”,南市一帶特別多。
我們發覺父親吸毒是1943年年底,那年我13歲,稍通人事,只覺父親回家吃晚飯次數越來越少,而且回家很晚,常常半夜后才回來,而且每次回來必買許多糕點水果,原來吸了鴉片精神百倍,就是舌覺很苦,一定要吃了甜的東西才舒服。開始父親偷偷在外面吸,后來竟公然在家橫在床上對著煙燈抽鴉片,我們看了很不是滋味。父親自從吸了鴉片,人就瘦了,他原是金陵大學高材生,在同業公會是少有的人才。他身高一米七八,身材魁梧,英俊瀟灑,辦事認真,每天早上八點就上班??晌锁f片就瘦了,而且變得懶洋洋地睡懶覺,公司里的事也懶得管,業務營業額就跌入“低谷”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有次得了傷寒癥,臥床幾個月,上門討債者竟絡繹不絕,最多一天有10多人,逼得父親狼狽不堪。母親見此更是難過,父親從白白胖胖變得又黑又瘦,成了“老槍”,她忍不住跪在他面前求父親戒煙,“如不戒煙就不是人了?!本瓦@樣父親開始戒煙,戒煙時整天眼淚鼻涕,又是呻吟,又是打滾,看得全家傷心凄楚。父親戒煙后第一件事就是處理債務,結果是公司所有工廠倒閉也抵不了債,不得不把一幢石庫門房子賣掉,連客廳里的紅木家具都賣光,搬到斜橋一幢過街的樓上。我家也由小資本家的生活淪為靠“典當”過生活的窮人了。一直到解放沒有過上好日子。
吸毒的危害如此驚人,我們一家深受其害。奇的是吸毒這一惡習,解放后絕跡了幾十年,不知怎的改革開放后又沉渣浮起,而且吸毒的人越來越多,并向低齡化發展,不得不令人擔憂。寫到這里,我真切希望政府加強“禁毒”力度,為了家庭幸福,民族興旺,把毒品從我們生活中徹底掃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