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嬌嬌

在上海灘,說起“王小毛”,那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他可謂是上海灘上真正的大明星了。自從1987年5月他出道、一炮走紅以來,他在人們的耳際旁已經整整相伴了18個風雨春秋。在這18年里,每當傍晚時分,他那熟悉的聲音總是能給期待他的人們帶來笑聲和溫暖的余味。許多人就是在他的陪伴下,走過沖動的青春、相愛的甜蜜、失戀的痛苦、工作的辛苦、感悟到家庭的溫馨與責任的重要,走到今天的而立與不惑。雖然今天的掌聲已不如從前那么炙熱和瘋狂,今天的新興fans們迷的大多是周杰倫、F4,但他那純正一如往昔的為人風格和精神氣息仍是許多人心中的偶像,使他們感覺到歲月不曾改變什么、仍穩步向上的力量。
王小毛之父,本土喜劇之父
說“王小毛”,實際是在說一段上海灘上的流金歲月,說“王小毛”,實際是在說和他一樣平常的我們,說“王小毛”,實際是在說一種藝術表現生活的方式。而說起“王小毛”就不得不說一說他的“父親”——葛明銘,他是“滑稽王小毛”的創始人,正是他創造了這樣一個鮮活的藝術形象。而從他身上也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王小毛”的影子,那種樂觀、那種幽默、那種樸實、那種真誠、那種堅持。正所謂有其子必有其父,創作者的為人和狀態往往決定了其藝術作品的意識形態。
記者:當初怎么想到要創辦這樣一個節目的呢?
葛明銘:在18年以前廣播里的曲藝類節目大多就是說唱、滑稽和相聲,在做了2年的廣播編輯后,發現有許多問題產生。廣播電臺需要有一定量的新節目儲備以提供每天的播出,但說唱、相聲、滑稽都是用別人的錄音,人家新創作跟不上,我們就很被動,成了無米之炊。為了能擺脫這種等米下鍋的狀態,我們決定自己來創作一個喜劇類的節目,我就想到了要創作這樣一個喜劇人物來展現普通民眾的喜怒哀樂的生活。
記者::“滑稽王小毛”名氣太大了,那他最紅的時候是一個什么樣的盛況呢?
葛明銘:“滑稽王小毛”在當時是一種很新鮮的節目形式,一開播就受到了大眾的歡迎,收聽率很高,總是第一名。知名度很高,廣告就開始源源不斷,1年100萬,這在18年前可是一筆很大的廣告收入,相當于可以養活整個文藝部上上下下50多人一年了。現在雖然是不能和以前比了,媒體多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和節奏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尤其是時效新聞的沖擊。但現在的收聽率在文藝節目中仍常是第一,在所有廣播節目中仍常是前10名。
記者:是新東西肯定是有人說好,有人說壞的,“滑稽王小毛”遇到過這樣的境況嗎?
葛明銘:當然有了,在大部分人的贊揚信中就時不時會夾著幾封反對的,話也說得比較難聽,說那是在丑化勞動人民、丑化蘇北人、是大毒潮,甚至揚言要給我點顏色看看。但那是種誤解,事實上藝術作品是提煉和歸納了在上海的蘇北人,讓他們達到一種喜劇的效果,讓作品無論是從形式還是內容都能夠輕松活潑。但這樣的創作在那個年代是和正統嚴肅的文藝背景相沖突的。但1年之后反對的聲音就沒有了,時代發展了,人們接受新事物的觀念也開始走上軌道。畢竟“滑稽王小毛”是一個非常善良正面的勞動人民形象。
記者:怎么會由您親自去主持“滑稽王小毛”的節目的呢?
葛明銘:“滑稽王小毛”是兩天播一期,那一個禮拜就多出來一天,這一天播什么呢?我們就空出來播和觀眾的交流節目。我是王小毛的創始人,又是編導編輯,參與從無到有的全部創作過程,讓別人說還要我再去灌輸一遍而且體會也不會比我深,所以還不如我自己來說。我用上海話來說是因為覺得只有用上海話來講才能更貼切這個節目,本來我們的節目就是用方言來播的,反映的是上海人的百姓生活,所以是很貼肉的、不隔生。并且我的普通話講得不好。

記者:有沒有想過讓“王小毛”到電視上去拋頭露面,來個電視版和廣播版呢?
葛明銘:以前是有過一個嘗試的,制作了七八集的電視小品,但效果卻沒有廣播來得好。廣播節目靠的是語言的巨大魅力,無論是說唱、滑稽、還是相聲,都是在語言上的搞笑成分最大。但電視更講究的是畫面,一切以畫面為主,所以在轉化的時候難免會找不到一個很好的表現方式。而且電視有一個很大的場景限制,但廣播沒有,它可以海闊天空不受束縛。所以,從語言的角度來說有一萬個聽眾就有一萬個“王小毛”,它更能激發聽眾豐富的想像力。從制作成本來說廣播的制作成本是遠遠低于電視的。所以,在美國這樣的發達國家都是廣播業比電視業發達,因為它的成本低,而且流動人群在加大。所以廣播的市場和市場潛力還是非常大的。“王小毛”依然有著無限的發展空間和生命力。
采訪手記
作為“滑稽王小毛”的創始人,葛明銘同時也創立了上海本土喜劇的一種樣式,現在的“老娘舅”可以說是老年版的王小毛,“紅茶坊”是老板版的王小毛,而“開心公寓”則是白領版的王小毛。雖然樣子不同,但根基卻是一樣的,形式也大同小異。可以這樣說,葛明銘不僅是“王小毛”之父,也是上海本土喜劇之父。今天在上海上演的一出出滑稽輕喜劇大多在沿用著“王小毛”18年來的模式,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王小毛”強大的生命力,證明了上海本土文化下培育的藝術樣式的生命力。
民俗文化的清明上河圖
在“滑稽王小毛”播出的這18年里,正是中國、上海發生著巨大變化的18年。剛改革開放不久,人們在強烈的外來經濟和文化的沖擊下感受著時代所帶來的日新月異的變化,而這18年里的最時髦的話題、最富戲劇和喜劇的人們心理和表面所發生的變化都被一一收錄在了“滑稽王小毛”里。難怪創始人葛明銘會很自豪地說:從“滑稽王小毛”里,你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一個城市的成長,它是一幅活的現代式的清明上河圖。我們可以從“王小毛”的身上清晰地看到一代人的生活軌跡,他們在思想、生活、情感、生活習慣、語言上所發生的點點滴滴的變化。那是一個時代的烙印刻在“滑稽王小毛”身上的,從一部喜劇里我們可以看見這段人文歷史的整個演變過程,當然也能看見我們自己。
畫卷的始端是“王小毛”初到上海來頂替母親的工作,他長自蘇北,來上海便將養在蘇北家中的雞全部都帶了出來,還帶了許多蘇北的特產。結果所有的雞都跑了,王小毛很沮喪,但是當他從鄰居手里接過他們幫忙找回來的雞時,他滿腹感慨:上海還是好人多。
后來的“王小毛”當過小工、做過老板,他在嘗試著我們老百姓身邊的各種普通而平凡的職業,他在他的小市民生活里演繹著一天天的多彩生活,很戲劇又很喜劇。
鋪開“滑稽王小毛”的這張畫卷,我們看到了我們上海18年的社會歷史風貌,我們看到了上海18年的民眾的心路旅程。
貧民英雄:城市精神的代言人
一直以來,“王小毛”都只是草根階級的典型形象,他出身于勞苦大眾,他沒什么錢,有的只是一雙勤勞的手,肯努力的心和塌實的本分。同時他也有著草根階級的夢想和希望,善良和真實,他一次次地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一次次地向我們傳遞著他的孝心、熱心和愛心。所以,“王小毛”是一個典型的貧民英雄,是我們大眾身邊的英雄。而每一集的“滑稽王小毛”都會向人們灌輸些做人必須堅持的正統和嚴肅的觀念,雖然都是以極其幽默、滑稽、市井的語言來表現。但就是這些才使得他成了人們心中的英雄,一個有時有些傻呼呼的英雄。正像年輕人所熟悉的美國英雄阿甘那樣。

作為上海這座國際化大都市需要有這樣一個人性化的藝術形象去豐富這座都市的人文內涵。在今天看來,“王小毛”和我們今天都市倡導的文明人、所弘揚的城市精神竟然如此貼切。并且在“王小毛”身上凝結了上海這座城市人文風貌的歷史厚度。如果上海要競選城市形象的代言人,那“王小毛”應該是首當其沖的。他以一個親和的平民形象,象征著上海的真實;他以一個善良、勇敢、勤勞的勞動者形象,象征著上海平等、秩序、有效的城市氣氛。
他們都老了
18年了,扮演“王小毛”的演員都一個個先后過了而立之年、有的已經不惑有余,有的將步入老年人的行列。相對于藝術世界里的“王小毛”來說,他們都老了。而扮演“王小毛”的他們,如今的名氣也是如日中天,王汝剛如今已是上海灘頂頂有名的滑稽笑星。錢程、林錫彪、沈榮海也是觀眾喜愛的知名笑星,他們曾用他們的聲音成為“王小毛”的具體代言人。雖然容顏易改,但聲音依舊,“王小毛”依舊。在人們的心目中“王小毛”一直如此,不曾改變。
不老的生命線
18年了,“王小毛”依然是那個年輕的小伙子;18年了,“王小毛”依然是闖勁十足;18年了,“王小毛”依然在用他獨特的方式給我們寓教于樂的啟迪。“王小毛”不老,而在他不老的背后是一個創始人不變的信念的堅持。
許多年以前就不斷地有人向“王小毛”的創始人葛明銘提建議,說“王小毛”應該好好地改改了,總是老調重彈、總是這樣子去教育人家,煩不煩?“王小毛”要加入些新花樣了。可是葛明銘不這么看,他認為一直以來“王小毛”都是與時俱進的。上千集的“王小毛”里,主角一直在變化,職業、工作、遇到的人和事、周圍的環境自由地隨時變化,同時主角卻一直都沒有變,一如既往的善良與真誠。正是這沒有變的部分成就了“王小毛”,“王小毛”最大的特色就是有思想性、有較為正統向上的審美標準、有教育意義。
所以,到今天,葛明銘保留了他18年來的3條最基本的底線:
(1)“王小毛”不結婚。不結婚就不會有孩子、孫子,就永遠不會老。而藝術形象最大的特色就是可以永遠不會老,當然只要創作者愿意。
(2)“王小毛”不離婚。雖然在今天看來,離婚是個很平常的事情,但我們對于永恒情感的愿望和期盼卻可以在藝術領域里找到。“王小毛”就是要倡導一種理想的情感模式。
(3)“王小毛”永遠不可以做太壞的事情,比如吸毒販毒之類的事情。因為這個純正的藝術形象根本就不容這種污點去破壞他。
正因為有了這最基本的三點堅持,才讓“王小毛”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特有的審美標準和審美情趣,他可以不那么高雅但絕非庸俗,他可以干凈一點,他可以藝術性與思想性兼容,他可以18年仍青春活力。真,善,美是人類永恒的主題,是人類永恒的追求,是藝術經久不衰的永恒魅力。而與老百姓息息相關的真實的思想情感亦是“王小毛”18年新鮮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