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韶明
Mentor源于荷馬史詩
“大朋友”,這個熟悉而親切的詞聽起來或許并不陌生,但詢問身邊的人,他們會有各種各樣的疑問:你定義的大朋友就是年齡比你大的朋友嗎?與好朋友、忘年交有什么區別?我們有父母、有老師,為什么還需要大朋友呢?
在我們還對“大朋友”存在模糊與質疑時,在國外,“大朋友”早已作為一種被普遍接受的成長互助模式推廣開來。
是葉祖禹先生將“大朋友”(Mentor)項目引進到中國的。作為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美新路公益基金理事會主席,他一直很關注青少年的成長。在談了引進初衷后,葉祖禹講述了“大朋友”的歷史由來: Mentor一詞源于著名的荷馬史詩《奧德賽》。俄底修斯在出發前把他兒子忒勒馬科斯托付給他的摯友Mentor。此后多年Mentor一直關懷和輔導著忒勒馬科斯,直到他成人。今天,Mentor仍然在人們心里代表著一個始終關懷我們、陪伴我們成長的“大朋友”。
1904年,“大朋友”作為一個公益項目在美國被推廣開來。當時考特先生在紐約市的商政各界找出40位成熟穩健、有愛心的成功人士作為大朋友,一對一地帶領40名需要輔導的青少年,與這些孩子共同面對成長中的困惑與煩惱,使這些孩子的心靈得到真誠的關懷。
一百多年來,此項目已遍布全球許多國家和地區,使成千上萬的青少年受益。有關“大朋友”項目所做的調研顯示,在參加“大朋友”項目的青少年中,76%減少了曠課次數,84%學習成績有進步,60%減少了學校處罰,79%減少了幫派行為。據調查,大朋友可以在以下幾方面對青少年產生正面的影響:一、和別人相處的能力;二、學習的能力與成績;三、師生、親子、朋友關系。
耐心的傾聽者和領路人
美新路公益基金“大朋友”項目負責人王王月介紹說,如今大部分孩子都是獨生子女,父母與孩子之間的溝通越來越少,家庭已經不能成為孩子傾吐煩惱的出口。在學校,學生之間的競爭日趨激烈,沉重的學習壓力和心理壓力讓孩子喘不過氣來。從社會角度來講,一些社會現象也正對孩子產生著難以估量的影響:如離婚問題、成年人的就業問題、家庭及社會的暴力問題等等。此外,隨著城市化的推移,大量從農村來到城市的打工者的子女,不得不面對不穩定的生活環境和城鄉文化的差異。
“以上種種客觀因素,都可能使這些正處在成長期的孩子們感到極度困惑與孤獨,不知如何尋找自己存在的價值與意義。他們的內心渴望著一個可傾訴的對象、一個可信任的朋友、一個領路人。”
其實中國的青少年在成長中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大朋友,在人生的某一階段或某件具體事情上給他們以啟迪,只是這種大朋友處于一種隨意的狀態,并沒有被人認識到。
去年,“大朋友”項目被正式移植到中國。通過招募志愿者,和中學生結成一對一朋友的形式,志愿者作為引路人和青少年共同面對成長的煩惱。
作為孩子最親密的家長,是怎么看待“大朋友”的呢?對這一問題家長主要存在兩個方面的極端:一種是質疑型,懷疑大朋友是否有足夠的資格去幫助他們的孩子,會不會帶來一些負面影響,現在社會上是否還有這樣無私奉獻的人。另一種是接納型,認為有家長、老師之外的大朋友給自己孩子一些啟迪,更好地促進孩子成長,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在葉祖禹看來,中國的家長通常有一種比較功利的心理,就是更注重孩子學習方面的提高,認為考大學才是最好的惟一出路。而美國則不同,他們更尊重孩子個人的意愿,讓孩子自己選擇要走的路。“我們最初沒有認清這一點,所以遇到了很多挫折。”
家長們剛開始聽過宣傳,覺得這個項目不錯,就參與了。后來有的發現對孩子的學習并沒有十分顯著的成效,就開始動搖。志愿者劉沐這樣描述他所接觸的家長:“他們有一種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不愿意放棄對孩子有益的事情,另一方面又害怕新鮮事物對孩子造成的影響。”
14歲的陳晨和32歲的李
得知一位和大朋友結對子的小朋友也走上了敬老志愿者的道路時,我忍不住撥通了小朋友陳晨家的電話。電話中,14歲的陳晨表達清晰、思維縝密,一點兒都沒有與陌生人通話的局促感。
“我覺得李就像鄰家大哥似的,不像老師,很像朋友。從前我有點兒害羞,有什么話老憋在心里。李哥哥教導我要多跟人交流,現在我與陌生人交往自然多了。”
“說到去敬老院做志愿者啊,我就是覺得李哥哥把愛心都給了我,我也要把自己的愛心奉獻給別人,盡我所能。”
陳晨口中的李,就是她的大朋友。一年半以前,兩人結成對子。最初的交往,主要是輔導功課。陳晨的數學很差,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挺難熬,都提不起興趣了”。李的介入,使陳晨開始有了轉機。這種轉機不僅體現在學習上,更體現在她的人生態度與處事能力上。
陳晨的媽媽徐俊仙是殘疾人,家里開了間雜貨店維持生計。陳晨哪兒都想去,可哪兒也去不了。媽媽理解她,“別的家長都有錢有地位,孩子見的世面多,而我們家孩子特自卑,哪兒都沒去過。”自從李走進了這個家庭,陳晨終于也走進了外面的世界。她去過科技館,還去過法國大使館的閱覽室。在學校組織去敬老院幫助老年人時,陳晨驕傲地告訴別人:“我已經在敬老院做了好久志愿工作了。”
從一個孤僻自卑的小姑娘到敬老院里充滿愛心的小志愿者,陳晨的變化令人吃驚。
當然,這只是眾多“大朋友”項目在中國的一個小故事。更多的故事或許已經發生,或許正在孕育。這種新的模式正在中國成長,雖然步履蹣跚,但卻一直在堅定地向前走。
專家視點:
彌補成長
陸小婭
現在城里的孩子大多是獨生子女。對這些獨生子女來說,父母是最主要的支持系統。但是,到了青春期,他們很多苦惱并不愿意向父母說。兩代人成長背景的不同,使得父母很難理解孩子,何況有時父母本身就是壓力和煩惱的來源。
老師本該是孩子的另一個支持系統,但在應試教育的壓力下,老師很少有時間去傾聽學生,幫助學生解決困擾,甚至很多老師對學生的內心世界完全不了解,也沒有興趣去了解。
而在多子女時代,當孩子碰到麻煩時,會有哥哥、姐姐,甚至表哥、表姐幫助出主意、想辦法。這些哥哥姐姐因為是同輩,沒有距離感,有時比父母更容易理解自己。同時,他們又年長幾歲,生活閱歷和經驗相對豐富,因此能幫助遇到麻煩的孩子從更多角度想問題、想辦法,而不是意氣用事。
今天的獨生子女一代失去了這種天然的資源,他們只有上一輩的父母和同齡的同學,因此在遇到壓力和麻煩時,支持系統變得相當脆弱。能不能在父母和同學間再加上一根支柱呢,比如說,幫助和鼓勵孩子結識一些健康進取的“大朋友”?
“大朋友”具有多功能性,他們兼具榜樣、老師和朋友三種角色,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獨生子女成長中的一些缺失。
國外成功案例:
“精神姐姐”改變人生
瑞秋·懷特是非洲裔美國人,而珍姆·考珀出生在非洲的利比亞。兩個女人有著相同的種族背景,但由于來自不同的國家,很容易看出她們之間明顯的不同。
9歲時到美國對于珍姆來說是個噩夢。學校里的孩子們嘲笑她傳統的利比亞裝束,取笑她的非洲口音。珍姆開始努力克制她的口音,并盡量穿戴得和她的那些同學們一樣。很自然,她的家人對她放棄自己“非洲特色”的做法十分不理解。
珍姆的媽媽和瑞秋是朋友,認識到女兒面臨的問題,可能需要另外一個成人關心,就把珍姆介紹給瑞秋認識。
瑞秋在1993年就開始參加一個名為“精神姐姐”的“大朋友”
項目。瑞秋接受的培訓提供給她一個工具叫做“響應傾聽”,就是非常包容和近距離地傾聽他人,僅僅問少數關鍵性的問題。通過“響應傾聽”,瑞秋充分理解和接受了珍姆獨特的種族和文化背景,以及她所面臨的問題。
得到一個成人朋友充分的關切和支持,珍姆開始放松和接受自己,并且為自己是誰而感到驕傲。她開始釋放和表達真正的自我,并重新操起非洲口音,還重新燃起對舞蹈的熱愛,報名參加了費城頗具聲望的自由劇院暑期舞蹈課程。
(魚絲絲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