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逆火燃盡

美國東部時間２００５年２月９日，惠普董事會宣布，公司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卡莉·菲奧瑞娜已經辭職。對于公司董事會的決定，菲奧瑞娜表示：“在如何執行惠普戰略的問題上，董事會和我之間存在分歧，我對此感到遺憾，但我仍然尊重他們的決定。”這番表態實際上意味著她已經被迫出局了。

惠普是全球第二大計算機制造商，也是道瓊斯指數的“藍籌股”，每年約有５００億美元的收入。惠普公司在《財富》雜志“世界５００強”的排名中，名列第１２位。卡莉·菲奧瑞娜素有“美女ＣＥＯ”的美譽，是惠普公司創建６０年歷史上第一位女執行官。在２０００年《財富》雜志“全球女企業家５０強”排名榜上名列榜首。自１９９８年《財富》雜志有此排名以來，菲奧瑞娜一直名列第一。

那么，如此完美的黃金搭檔為何會鬧到分手的地步呢？菲奧瑞娜哪里激怒了惠普董事會呢？

傲慢不遜招不滿

分析人士稱，也許是菲奧瑞娜的傲慢令多年的賓主之誼畫上了句號。據悉，在去年夏季惠普財務數據出現下滑的時候，董事會就對菲奧瑞娜的表現有所抱怨了。之后，由于菲奧瑞娜沒有實現她早先承諾的經營目標，加上董事會一再敦促她改變或者放棄已走向沒落的公司個人電腦業務而遭到她的拒絕，更引起了董事會對菲奧瑞娜的強烈不滿。一位行業分析師說，“菲奧瑞娜擅長于玩邊緣政策之類的游戲，但她沒有考慮到另一方的變化。這次她押錯寶了。”

據悉，菲奧瑞娜的辭職是在惠普按期公布財務數據前一周提出的，而財務數據公布的結果與華爾街的分析師所預測的基本一致，即盈利下滑。但這并不是引發最終菲奧瑞娜與惠普分手的主要原因。其實，早在去年１２月ＩＢＭ決定將虧損的個人電腦業務出售給中國聯想的時候，菲奧瑞娜與惠普的矛盾已露出端倪：那時，ＩＢＭ認識到個人電腦業務的盈利前景不樂觀，決定剝離這一部分業務，這與菲奧瑞娜下的賭注恰恰相反。因為此前，在菲奧瑞娜的提議下，２００２年，惠普動用了１９０億美元收購了康柏，以期鞏固其在個人電腦市場的地位、與低端霸主戴爾抗衡。盡管這次收購在降低成本方面取得了一些效果，但利潤增長情況卻沒有發生本質變化。２００３年，雖然菲奧瑞娜承諾營業利潤率將達到３％，但公司最終的個人電腦實現銷售收入２１２億美元，業績僅僅增長了０．１％。

去年８月，惠普公司的企業服務器和存儲設備集團虧損２．０８億美元。而此時，菲奧瑞娜在公開場合對服務器以及其他兩個分支的業務指手畫腳，這引起了惠普董事會的不滿，并開始對她的表現作重新審視。今年１月，以非執行董事鄧恩為代表的董事會成員發表了多達四頁的對菲奧瑞娜批評的文章。在之后的董事會會議上，這些董事更提出了菲奧瑞娜下放部分權利的要求。有消息甚至稱，董事會曾要求菲奧瑞娜離開惠普。

明星式的我行我素

１９９９年７月，當卡莉·菲奧瑞娜加盟惠普的時候，公司已有８０多個業務分支。她出任ＣＥＯ之后，將所有業務整合為四大核心業務。通過整合，菲奧瑞娜不但使公司的業務結構更趨合理，也給惠普的員工灌輸了新的理念，即：集中精力去考慮顧客的需要而不是惠普的工程師的要求。

曾經作為菲奧瑞娜職業策劃師之一的加州工業心理學家理查德·海格博格說，“那時，惠普董事會成員們希望有人能使惠普重獲生機，而卡莉·菲奧瑞娜正是他們要找的合適人選。他們將菲奧瑞娜當作是上帝派來的福音傳道者，他們希望菲奧瑞娜能夠扭轉過去惠普在業內的頹勢，并帶領團隊挑戰新高。而菲奧瑞娜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評論家認為，菲奧瑞娜不僅僅是一個出色的職業經理人，同時也是一個搖滾明星色彩的人物。菲奧瑞娜來自銷售領域而非工程領域，所以她看待惠普公司內部管理的眼光很獨到。理查德·海格博格說，“我提醒過她：搖滾明星可能不會為所有人接受，例如一些墨守成規的人。所以，你在惠普也不必理會那些電腦技術人員對你的看法，要走一條自己的路。”海格博格認為，菲奧瑞娜來自銷售一線，她需要的是人們對她明星般的關注的目光。

據介紹，與她的前任不同，菲奧瑞娜很少在食堂就餐，也極少與惠普的普通雇員們一起。她的搖滾明星式的作風惹來了不少非議。惠普的一位前任高管評價說，“菲奧瑞娜喜歡我行我素。惠普是個按部就班的數字化驅動的企業，而菲奧瑞娜則是個感性主導的經理人。也許這樣的人會帶來充滿激情的氛圍，但是這樣的領導風格顯然與惠普的企業文化很不和諧！”

這位高管所談到的那些“不和諧”最終在２００２年菲奧瑞娜提出收購康柏個人電腦業務時激化，引發了她與惠普決裂的矛盾。當時，菲奧瑞娜認為，將兩家計算機生產商已瀕臨絕境的個人電腦業務整合，是提高公司自身盈利能力、擊敗電腦低端直銷霸主——戴爾的唯一出路。但評論認為，將兩個已無生氣的業務個體組合在一起沒有任何意義。以公司現任董事長沃爾特·惠列特(即惠普創始人惠列特之子）為代表的部分惠普高管公開反對菲奧瑞娜的并購議案。

盡管菲奧瑞娜最終贏得了此役，但其代價卻非常巨大。同時，在之后的幾個月里，原本外界猜測可能在并購后出任個人電腦業務的原康柏ＣＥＯ邁克·凱普拉斯一直被惠普董事會拒之門外，其原班人馬也無一例外。

是非功過誰人評

雖然這次并購在節省成本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是并沒有扭轉惠普在業內的戰略地位：在個人電腦領域，戴爾的銷售業績依舊一路高歌，惠普只能苦苦跟隨；在服務器領域，惠普也僅僅是維持原有的市場份額，并且利潤率不斷萎縮；惠普最引以為榮的主打產品——打印機和數碼影像業務雖然在去年為公司貢獻了７３％的利潤(實現業務收入２４２億美元），但由于戴爾公司殺入打印機市場并占據了美國１３％的噴墨打印機市場份額，因此這一領域同樣也承受巨大的外部壓力。

客觀而言，包括菲奧瑞娜的后任——鄧恩在內的惠普董事會曾對收購康柏個人電腦業務給予公開支持，時至今日，在一些公開場合里，惠普董事會對此收購行動依然津津樂道、贊不絕口。退一步來看，即使沒有這次收購，惠普依然要面對來自同行的挑戰。

業內人士猜測，菲奧瑞娜的繼任人有可能接受華爾街分析師的建議，決定是否將惠普的打印機業務出售或者拆分。

無可否認的是，惠普的董事會在選擇繼任人選的時候絕對不會將個人的外在魅力放在首位來考量，而會將精力集中在經營能力的強弱與否上。美國企業治理專家查理斯·埃爾森律師稱，“選擇名人入主管理層并沒有多大意義。”他指出，菲奧瑞娜個人現在受到批評和指責，但是這些批評的原因也曾經得到惠普董事會的支持，因此，接受批評和指責的還應包括惠普的董事會，他們應和菲奧瑞娜一同面對決策的失敗。埃爾森調侃道，“現在要解決的最大問題是，三年前，在作出收購康柏決定的時候，這些董事們都跑到哪里去了呢？”